可我又希望你能一直活著,活到現在。
現在想來,我很是自私,這等日子於你而言便是煎熬,是地獄。若非有我們在,你定然一刻也不願在這個人世間停留……」
「快,可汗點兵了!」
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章月抹去淚水,起身,換了男裝。伸手一捏,衣角兩側鼓了起來,里面是銀子。
她的母親就是因為戰亂被掠來的,所以一直在灌輸這些概念:敵軍來了,女人第一個會倒霉。所以,要把臉塗黑,要穿男人的衣裳……
這個時代的軍隊,不少和獸類差不多。
「我想殺了那個畜生!」章月深吸一口氣,「可他身邊好些護衛,我甚至無法接近。」
……
王庭的紛亂持續到了天黑。
天黑後,周圍多了馬蹄聲。
「是唐軍的斥候!」
外面一陣呼喊,接著馬蹄聲大作。
「他們走了!」
「戒備!」
一晚上,唐軍斥候來了十余次,每一次都會讓王庭混亂一陣子。
凌晨醒來,章茁一腳把身邊的女人踹下去。
隨即他赤果著身體,拿起皮鞭走過去。
女人卷縮成一團,木然看著他走過來。
「啊!」
章號在帳外,聽著女人的慘嚎,神色平靜。
章力來了,輕聲道:「當初,我聽到你阿娘的慘嚎,比她還慘。」
章號平靜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狗!」
章力笑了笑。
「賤狗奴!」章德來了,輕蔑的道。
他們都是草原女子所出,和章號兄妹天然就是對頭。從小,這兄妹二人就被他們欺負著。
章號笑道:「大兄。」
「賤人!」章德伸手抽了他一巴掌。
章號捂著臉賠笑。
「果然是賤人的種,哈哈哈哈!」
二人大笑進去。
章茁丟下皮鞭,「帶出去!」
女子如蒙大赦,卷起外裳就跑。
眾人都看慣了,視若無睹。
「唐軍應當也起來了。」等人到齊後,章茁說道:「唐軍一動,必然是雷霆萬鈞。故而第一戰,本汗要你等打起精神來。誰臨戰退縮,殺全家!誰悍不畏死,重賞!」
王帳外,一箱箱錢財堆積如山。
「擊敗楊狗,這些錢財都是你等的!」
王湛喊道。
千里為官只為財,從軍也是如此。
那些勇士的眼中多了光彩,鼻息休休。
「不錯。」章茁笑道:「士氣如虹,就等著楊狗來試試。」、
章雷說道:「阿耶,孩兒願意領軍出戰!」
章力上前,「孩兒願往!」
對於他們來說,母親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父親是誰!
章茁欣慰的道:「父子齊上陣,定是一段佳話。晚些你等可領軍助戰。」
章號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最後暗然回來。
在眾人看來,誰都可以領軍,就這個射箭還不如孩子的蠢貨不能!
那一年,章號學騎馬摔了下來,拇指折斷。
……
楊玄早飯吃了不少,姜鶴兒在邊上數著。
「一張。」
「兩張。」
「三張……」
「郎君你吃了五張餅!」姜鶴兒瞪大眼睛,「往日你可沒吃那么多。」
楊玄起身,「知道為何嗎?」
姜鶴兒搖頭。
「一會兒要殺人,殺人之後胃口不好,所以,現在多吃些。」
姜鶴兒彷佛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
楊玄走出帳篷。
外面,眾將已然集結。
「敵軍斥候很密集。」南賀說道。
「章茁擔心我突襲,更擔心我出奇兵,故而有些緊張。」楊玄說道:「所謂草原名將,也這般無措嗎?」
韓紀說道:「他只需想想瓦謝與基波部,什么名將,只剩下了膽寒。」
「莫要輕敵!」
楊玄被簇擁著到了前方。
「集結!」
他微微頷首。
大軍集結。
「出發!」
姜鶴兒看著大軍緩緩移動,不禁贊道:「這才是無敵雄師呀!」
見到唐軍出發後,那些馭虎部斥候開始撤退。
王老二數度往返,殺的渾身浴血。
「郎君,敵軍游騎數千出擊。」
楊玄澹澹的道:「屠公。」
屠公拱手「郎君放心!」
屠裳帶著一千騎兵出發了。
隨著大軍行進,能看到遠方的廝殺。
視力好的,甚至能看到那一團槍影。
「不增援嗎?」姜鶴兒看的緊張兮兮的。
赫連燕搖頭,「這是比拼意志的時候,誰先增援,誰士氣就會下跌。」
「那郎君為何不多派些人馬去呢?」
「咱們一萬五,那邊五萬,如此,一千對數千才是常理。若是能擊敗他們,那便是告訴馭虎部的人,一萬五也能輕松擊敗你們!」
「懂了。」姜鶴兒看著楊玄,「原來,廝殺里面的門道那么多嗎?郎君原先是獵戶,是如何學會的?」
「殺戮中學會的。」赫連燕低聲道:「但凡名將,大多都有傳承來歷,郎君算是一個打破了常規的名將。」
「難怪阿娘提及郎君時,總是有些畏懼。」
「那你阿耶呢?」
「阿耶提及郎君,好像是恭謹中帶著欽佩之意。」姜鶴兒覺得這樣說有些丟臉,「阿耶算無遺策,可不是那等沒本事的人。」
「呵呵!」赫連燕笑道:「再大的本事,如今也是北疆人!」
姜鶴兒突然輕呼,「好像結束了!」
前方,敵軍游騎開始撤離。
屠裳策馬,率軍回來。
他一騎沖在最前面。
當沖到大軍前方時,扔出了手中浴血的長槍。
長槍插在地上,槍身還在顫抖著。
屠裳拱手。
「敵軍潰敗!」
唐軍沉默了一瞬。
接著歡呼:
「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