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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出兵了。
校場上的歡呼聲傳遍全城。
「說是要打潭州嘞!」一個男子在岳二的攤子邊上唏噓道,「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咱們也翻身了。」
「說是潭州那邊多了三萬大軍呢!」一個老人蹲在攤子邊上,拍了跑回來的岳三書屁股一巴掌,擔憂的道:「加上原先的兩萬大軍,咱們能贏?」
岳二摸摸兒子的腦袋,見他滿頭大汗,就拿布巾給他擦臉,一邊擦拭一邊說道:「怕什么,使君何時打過敗仗?」
「是啊!就算是打不贏,也不會輸!」
「沒錯。」
「只要不輸,下次還有機會。」
「出來了。」
一隊隊軍士從校場出來了。
步履輕松整齊,兵器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關鍵是,每個將士都是目光炯炯,看不到半點畏懼。
「果然是我北疆勁旅!」
「看,那是我兒子!」一個婦人沖著陣列招手,「二郎!二郎!」
陣列中,趙永扛著長槍,面紅耳赤的沖著母親王氏說道:「阿娘,回家去!」
王氏拎著竹籃,小跑著過來。
邊上的軍士瞪眼,隊正說道:「罷了!」
「這是煮熟的雞子,這是……」
趙永漲紅著臉,「阿娘,快走吧!」
「走什么走?」
王氏一邊往他背囊里塞東西,一邊跟著小跑,「你才將從軍,跟著上官別亂跑,別亂逞英雄。咱們不立功也行,就是別出事,啊!你看我說的。別得罪上官,要學會討好,啊!」
「知道了,知道了。」
隊伍轉過校場,到了街上。
王氏出來,沖著默許自己進陣列的隊正簡庄福身,「多謝了。」
簡庄說道:「若非是新人,此刻就該責罰!」
這是告戒:就這么一次,下次必然受罰。
這不是不近人情,而是軍紀如山。
若是誰都能沖進隊伍中來,和自己的親人扯澹,那還打什么?
旅帥看了簡庄一眼,這是記賬,此事回頭他得受罰。
簡庄笑嘻嘻的道:「回頭下官去領軍法!」
趙永急了,「是我的錯!」
「閉嘴!」簡庄喝住了他。
趙永嘴唇蠕動,「隊正……」
「進了耶耶的地盤,耶耶便是你的兄長,耶耶令你往刀山火海上跳,你但凡不跳,耶耶便弄死你。跳了,要死,也是耶耶先死!」
「是!」趙永低下頭,桀驁的滴咕:「我沒兄長!」
少年人,最不喜歡誰充當自己的兄長或是長輩!
王氏再福身,看著趙永轉過去,吸吸鼻子,眼眶紅紅的。
顫聲道:「二郎,阿娘等著你回家!」
無數百姓就站在街道兩側。
「大郎!」
「大兄!」
呼喚此起彼伏。
楊玄在州廨之外。
「我領軍出征,能威脅陳州的不多,各處謹守就是了。」
曹穎和盧強點頭。
「鎮南部……」盧強說道:「辛無忌會不會鋌而走險?」
「他不敢!」楊玄說道:「他最多觀望。」
「懂了。」盧強行禮。
楊玄上馬,回身看了家的方向一眼,「出發!」
他被護衛們簇擁著緩緩往城外去。
一路上,那些百姓默默的看著他。
「這些百姓好生奇怪,不說話。」姜鶴兒有些好奇。
赫連燕知曉兵戰凶危,「他們的親人跟著郎君出征,安危都系於郎君一身。興許有人想拜托郎君,可如何出口?難道說請使君保護我家孩子?或是請使君此戰務必取勝……你覺著有意思嗎?」
「唔!」姜鶴兒沉吟良久,「有意思!」
赫連燕瞪了她一眼,「無聲的才令人震撼。」
姜鶴兒不信,無意間見到右側一個老人在看著楊玄。
那眼神啊!
直勾勾的。
帶著無限期冀。
又帶著一絲憧憬。
還有些擔憂。
以及,一些崇敬。
順著看過去,那些百姓都在看著楊玄。
姜鶴兒從未見過如此復雜的眼神。
她看向左邊,也是一樣。
突然,她領悟了一個道理。
「原來,整個陳州都壓在了郎君肩上!」
赫連燕點頭,「衣食住行,各行各業,征伐防御,這一切都得兼顧著。」
「不容易。」姜鶴兒由衷的道。
是不容易。
但很多人樂意於擔起這樣的重任,覺著如此,生命才有意義。
大軍出城。
隨即開始行軍。
趙永剛開始頗為興奮,覺得隊伍走的太慢了些。
「隊正,怎地走的這般慢?」
簡庄笑道:「行軍不講究多快,而是要看走多遠。根據走多遠來決定走多快。譬如說咱們要去千里之外,你一天走五十里,能走幾日?」
趙永若有所思。
第一日平安無事。
宿營時,火長做飯,趙永跟著幫忙。
「年輕人,興奮啊!」
火長年歲不小了,笑起來能看到少了兩顆門牙。
「嗯!」
趙永蹲著幫他燒火。
「興奮好!就是別太興奮。」火長翻動著餅子。
「為何?」
「太興奮,人就會忘乎所以,死得快!」
「我覺著自己能殺五個北遼人。」
「可是覺著自己如今一拳能打倒一堵牆?」火長笑道。
「嗯!」趙永揮動了一下拳頭,覺得渾身精力沒地方發泄。
「這只是錯覺。」
火長動作不快,但不會停,「廝殺不只是講究力氣大,還講究謀略。」
「火長你還懂謀略?」
火長類似於後勤兵。
「呵呵!當年也殺過人。」
飯菜做好了,趙永第一個得,他剛端著自己的飯菜准備回去,火長說道:「記住了,能一刀殺人,就別用兩刀。能用一斤力氣殺人,就別多用一兩。」
「知道了。」
趙永滿不在乎的道。
「使君!」
前方將士們紛紛起來。
「站好!」簡庄喊道。
趙永走到他的身邊站好,看到楊玄被簇擁著緩緩走來。
「使君看著精神真好!」趙永歡喜的道。
楊玄微笑頷首走過來,止步,看看趙永碗里的飯菜。
「豕肉干熬煮菜蔬,加餅子,不錯。不過這幾日能有菜蔬,過幾日就只能是菜干了,可能適應?」
趙永興奮的顫栗,「能!」
「哦!」
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著頗為緊張,楊玄笑道:「家哪的?」
「太平的。」
太平的?
那就是自己的基本盤。
楊玄多了些興趣,「如何想到從軍?」
「想為使君效力!」趙永大聲道。
楊玄笑了笑,「這是第一次出征吧?」
「是。」趙永說道:「小人有信心能殺敵!」
「有信心是好事,不過要膽大心細!」
楊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我在看著你等!」
「是!」
楊玄走了,趙永興奮的飯都不想吃。
「狗曰的,說的挺好!」
簡庄端著飯菜坐在他的身邊,說道:「旅帥方才已經注意你了,小子,好生表現,弄不好,此戰就能立功升遷。」
趙永漲紅著臉,「隊正,我從軍不是為了升遷。」
「喲!那是為何?」簡庄咬了一口餅子。
趙永說道:「當初我家窮的揭不開鍋,我瘦的渾身骨頭。使君來了太平縣,我家這才找到了生路。沒有使君,就沒有我如今的日子。我從軍就是想為使君效命。使君指哪,我打哪!」
在楊玄到太平縣之前,太平縣便是個罪惡之城。每年太平靠著北疆撥付錢糧存活。可戶部連北疆的錢糧都能克扣,太平這等流放地還能有好?
飽一頓飢一頓都是贊美,餓的皮包骨頭才是常態。
人越絕望,就會對把自己拉出絕望中的人感激零涕。
簡庄看著他,見年輕人雙眸堅定,神色毅然,就說道:「好小子,說得好!」
和文官們不同,武人的志向更簡潔。
一路行軍。
第三日,遇到了鎮南部的游騎。
「准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