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草莽龍蛇(感謝「ZH六福茗」的盟主打賞)(1 / 2)

討逆 迪巴拉爵士 2177 字 2022-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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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玄一直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

進長安城就去了國子監,國子監有出仕的名額,讓他輕松破解了第一個難題。

在國子監中,他堪稱是如魚得水,後來更是借助了不少國子監的力量。

許多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天之子,否則怎么那么多好運氣?

直至此刻他才知曉,原來,一切都在寧雅韻的眼中。

他,只是沒說而已。

當初的得意,此刻都化為震驚。

但畢竟久經官場考驗了,楊玄心中震驚,卻面帶笑意,「我?我自然是我啊!」

「不肯說,老夫也不強求。」寧雅韻想到了當年傳下來的那句話,九九之後與唐歸。

「老夫久在長安,不知民間疾苦,北上時,老夫看到了流民,看到百姓衣衫襤褸。老夫憂心忡忡,不只是為了大唐,也是為了玄學。

老夫在想,這般下去,大唐還能支撐多久?大唐不存,我玄學該何去何從?」

「所以您在觀察我?」楊玄覺得自己以後晚上睡覺都得睜只眼。

「對。」寧雅韻並未隱瞞,「老夫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陳州軍擊敗潭州後,老夫覺著,北疆若是能穩住,大唐內部再亂,也能有平息的一日。」

在玄學的典籍中,他看到了過往,「每當人口繁衍到了極致後,就會爆發。要么是連綿戰亂,要么是異族入侵,等人死的所剩無幾後,一切又回到了開始……繁衍生息,持續強大,威震四方,然後,人口再度繁衍到極致……」

「掌教,為何不從外面去尋找解決問題的法子呢?」

「外面?」寧雅韻蹙眉。

楊玄指指外面,說道:「這個世間有多大?誰也不知曉。但我知曉一事,比中原更肥沃的土地,有,有許多。

比中原更宜居的地方,有,也有很多。既然如此,為何要用戰火來消磨人口?為何不能走出去呢?」

「你是說……」寧雅韻眯著眼,手中把玩著酒杯。

「中原習慣了把所有問題都在內部解決,可中原就那么大,田地就那么多,繁衍生息到了極致,田地便承載不了那么多人口,於是流民出現了,飢民出現了……

在易子相食之前,他們會揭竿而起,隨後是殺戮,直至殺的天下的田地足夠養活所有人之後,才會停歇。我想問……」

楊玄認真的道:「為何不去外面尋找生存之道?那些肥沃的土地都荒廢著,我們只需過去,開荒種地,就能養活無數人口。

為何,非得要流盡自己人的鮮血,讓異族人占便宜才肯罷休?為何?」

楊玄起身,負手踱步,「在我看來,這便是思想的局限。所有人都想著中原乃是中央之國,其他地方都是蠻夷之地。再苦再難也不肯背井離鄉,寧可餓死,也不肯去外鄉……若是換個念頭呢?」

「讓百姓願意去那些蠻夷之地?」寧雅韻蹙眉。

「當年中原難道不是蠻夷之地嗎?」楊玄澹澹道。

轟!

寧雅韻捂額,「當年祖宗篳路藍縷,一路走的艱難。那時候,中原也是遍地勐獸,沼澤,瘴氣……」

楊玄負手回身,含笑道:「可經過多年治理,當初的蠻荒之地,已經成了魚米之鄉。子孫後代皆仰仗於此。」

他走到桉幾後,坐下。

寧雅韻閉上眼睛,良久,說道:「子泰,老夫敢說,就算是朝中的那些重臣,也沒有你想的深遠。哪怕是睿智如陳慎,當年也只是建言減少土地兼並。他們,卻不如你目光長遠。」

他睜開眼睛,欣賞的看著這個曾經的玄學子弟,不,現在也是。寧雅韻發誓,誰要是把這個子弟搶走,他就和誰拼命。

「玄學傳承多年,多少秘技被束之高閣,老夫年輕時翻閱了不少,好奇心之下,修煉了幾門秘技,其中有一門乃是感受氣息。」

寧雅韻微笑,「子泰可知你如今是何氣息?」

「大唐忠臣。」

「不。」

「那是什么?」

「草莽,龍蛇!」

楊玄霍然起身。

寧雅韻指指他,「坐下。」

楊玄掩飾的一笑,「坐久了,腿麻。」

「你第一個念頭不是殺了老夫滅口,老夫很是欣慰。」寧雅韻笑道。

可也要我打得過您啊……楊玄笑道:「您越說越離奇了。」

「是啊!這個事,它越來越離奇了。」

寧雅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緩緩說道:「你有不臣之心。若是你沒本事也就罷了,只是個笑話。

可老夫看著你從太平縣一路到了陳州。

這一路,身後盡是敵人的屍骸。

你是大唐名將,更是黃春輝看好的未來北疆節度使。

等你接手北疆之後,你會做什么?老夫想來,多半會和長安對峙。」

楊玄覺得渾身光熘熘的,好似沒穿衣裳。

寧雅韻見他不辯駁,莞爾道:「你是我玄學子弟,就算如今老夫想和你撇清,也撇不清了。你倒霉,玄學也會倒霉。既然如此,那老夫何不如賭賭你會走運呢!」

楊玄:「掌教的意思……」

「老夫先前已經令人收拾東西,只等你成為節度副使,便搬家。」

……

回到家中。

「准備水,熱水!」

楊玄看著有些疲憊。

「子泰身子不適?」

周寧聞訊出來,不由分說拿脈。

「我沒事……」

「別說話!」

婆娘很凶。

楊玄乖乖的站在那里。

「就是有些……」周寧放開手,換了另一只手,「怎地像是受驚了一般?」

「阿寧果然是神醫。」

周寧說道:「拿脈是一回事,子泰你面色慘白,再有,昨日臨睡前沖了兩次涼水猶自嫌熱,今日比昨日更熱,你卻要了熱水……子泰,可是有事?」

「女人太聰明了不好。」楊玄苦笑,然後低聲道:「掌教神目如電,怕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你的身份?」

「嗯!」

「不怕。」

婆娘很凶悍,楊玄好奇,「為何不怕?」

「把阿梁給我。」周寧從鄭五娘的手中接過阿梁,說道:「反正你好玄學就好,你倒霉,玄學就滅門,怕什么?

掌教是個聰明人,自然知曉此刻只有跟著你一條道走到黑。」

楊玄無語。

「吳珞去服侍夫君沐浴。」周寧指派了寡婦珞。

二人進去,晚些先後出來,寡婦珞的臉紅的就像是紅布。

章四娘心癢難耐,等她收拾好了之後,試探道:「可是郎君親親摸摸了?」

寡婦珞默默進屋。

章四娘跟了進去,「你說說呀!」

寡婦珞看了她一眼,「能否雅致些?」

她是地方豪族出身,前夫家是大遼頂尖家族,哪里會談論這等粗俗的問題?

章四娘卻不同,就是流放犯的後代,從小和兄長在一群同樣出身的人群中求活,什么粗俗不粗俗的,那些人說的更露骨。

「雅致能讓你懷上郎君的孩子?」章四娘覺得自己被鄙夷了,叉著腰,又想起怡娘說過,叉腰喝罵是潑婦,於是放開手,低聲道:「我就不信你忍得住。哼!」

寡婦珞坐下,外面夕陽照在院子里,讓她生出了自己已經死去的念頭。

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她仔細想想,家,這輩子是回不去了。

親人們大抵會偶爾想起她,再過幾年,興許只有新年那一日才會提一嘴。再過些年,估摸著誰都記不得她這個人了。

死了!

去了大唐,多半是死了。

然後,在家鄉,在家中,她就算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