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刺果果的效忠啊!
邊上的韓紀微笑,心想,郎君果然是有王霸之氣,令孫營俯首稱臣。
老孫低頭了。
楊玄起身,微笑伸手。
孫營微微欠身,這是一個姿態。
臣服!
下官唯命是從!
楊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孫營告退。
楊玄坐下,「老韓,你方才神色古怪,為何?」
韓紀剛才笑的很是古怪,彷佛是歡喜,又彷佛是煩惱。
作為主公,他有必要關懷下屬的心態。
韓紀說道:「老夫只是為郎君感到惋惜。」
「惋惜什么?」
楊玄喝了一口茶水,接著要來的是韋棠,他的姿態又要變。
做個副使做成了變色龍,真是……太有趣了。
韓紀說道:「今日郎君祭祀,天現異象,老夫以為,這是天命在身。」
楊玄也一直在琢磨今日的天象就是啥意思,是老天爺整什么暗號,還是巧合。
「天命又如何?」
「不造反,它可惜了啊!」
楊玄指指他,搖頭莞爾。
韋棠在等候。
孫營出來了,看著春風滿面,很是愜意的模樣,見到他後,拱手,「韋使君。」
韋棠拱手,「孫使君。」
他是宣州刺史,桃縣就在宣州,按理他的地位比孫營更高,可架不住他當年作死得罪了楊玄。
「敢問孫使君,副使心情如何?」韋棠笑的客氣。
可上一次見面時,他可是頗為倨傲。
孫營心中大快,「頗好!」
韋棠頷首致謝,烏達出來,「韋使君,請隨我來。」
韋棠跟著他到了書房外。
「主人,韋使君來了。」烏達進去稟告。
楊玄點頭,韓紀走出去,「韋使君,請。」
等烏達出來後,韋棠才跟著韓紀進去。
楊玄就坐在桉幾後,神色平靜的看著文書。
韋棠行禮,「見過副使。」
楊玄沒動靜,就在韋棠心中倍感難堪,也有些惶然時,他抬頭,「韋使君來了。」
「是。」韋棠心中一松。
楊玄指指文書,「且等等。」
「是。」
楊玄看著文書,韋棠就只能站著,還不敢四處打量。
因為,韓紀在觀察著他。
對於韓紀這個人,外界知之不多,韋棠只知曉此人是楊玄的智囊,許多時候能代替楊玄做主。
節度使府中是劉擎,這里是韓紀。
這便是楊玄的兩個心腹。
劉擎不消說,是楊玄的老上官,更有提攜之恩。故而楊玄執掌北疆後,所有人都知曉,劉擎要火。
韓紀,此人一直躲在暗中,不顯山露水。直至一次楊玄出外,留下了他坐鎮,才讓外界知曉此人在楊玄這里地位不低。
他站的有些辛苦,漸漸的,竟然一動不動。
身上發癢,關鍵是心中也發癢。
楊玄上位後一直沒單獨見他,更沒和他好好說幾句話,就像是晾著他。
時日越長,韋棠就越慌。
今日得以單獨請見,可楊玄卻拿著文書出神。
這個姿態,不妙啊!
刺史人選的更迭需要長安決斷,所以,以往韋棠不著急。可楊玄一家伙殺光了長安來人,韋棠急了,但好歹沒上火,直至廖勁走後,他才徹底的慌了。
廖勁一走,就再無人能掣肘楊玄。
他要弄韋棠,哪里需要長安的同意。
甚至韋棠還生出過去北疆之外為官的念頭,可轉念一想,就知曉這是奢望。
廖勁在時還可能,廖勁不在,楊玄不答應,誰敢放他走?
韋棠越想越慌。
顫聲道:「副使……」
「嗯?」
楊玄在熬鷹。
他放下文書,「哦!倒是忘記了你!」
忘記了你!
這句話令韋棠心中巨震。
「下官有罪!」韋棠低頭請罪。
「你何罪之有?」
「當初下官……」
「過往的小事罷了。」
楊玄看著他,「北疆如今的局面你也看到了,長安打壓,內部豪強蠢蠢欲動,外部北遼想復仇。」
「是。」
「長安想做什么,我清楚。」楊玄把玩著茶杯,「長安會收買,會鼓動北疆文武官員。你作為宣州刺史,首當其沖。告訴我,可有?」
韋棠毫不猶豫的道:「有。就在四日前,有人來尋下官,說了長安對下官的看重。」
「他們讓你干什么?」
「讓下官打探北疆消息,還有,讓下官拉攏官吏……」
他一開口就不准備隱瞞,說了個干凈。
然後,心中一松,「請副使治罪。」
「你很坦陳,我很滿意!」
必須要鼓勵這樣的坦陳。
「下官惶恐。」
「北疆如今處境艱難,你就不想跟著長安走?」
「下官……舍不得北疆。」
「這等話,就不必說了。」
楊玄不信他的節操。
韋棠苦笑,「下官怕死。」
「嗯?」楊玄喝了一口茶水,外面進來姜鶴兒,給他換了一杯,「娘子說,郎君最近不可喝冷茶。」
楊玄點頭,姜鶴兒出去。
韋棠說道:「下官害怕副使的手段。」
楊玄問道:「害怕,也是一種忠誠!」
韋棠大喜,「下官對副使忠心耿耿!」
艹!
自己才將松口,這人竟然就刺果果的獻忠心。
有些無恥啊!
不過。
在生死名利之前,有幾人能大無畏呢?
楊玄想通了這個問題,開口,「那人,你可知曉?」
「知曉。」韋棠額頭見汗。
楊玄澹澹的道:「今日祭祀忠魂,我一直覺著少了什么。」
韋棠拱手。「下官請命!」
「去吧!」
韋棠沖出了楊家,對外面的隨從說道:「刀!」
使君您不擅長這個啊……隨從:「……」
韋棠怒火沖天,過去一把搶了橫刀在手,上馬就走。
「韋使君這是……想干啥?」
城中的百姓愕然看著他殺氣騰騰的到了州廨外,且不進去,而是喊道:「把袁立弄出來!」
官吏們不知發生了什么,但看樣子就知曉出事兒了。
十余軍士沖進去,很快里面傳來打斗的聲音。
接著,一個小吏被拖了出來。
「跪下!」
小吏被逼著跪下。
韋使君站在側面,高舉橫刀,用力揮斬。
第一刀沒能斬下人頭,鮮血飆了他一臉。他抹了一把臉,咬牙切齒的再度揮刀……
一刀!
兩刀!
三刀……
人頭落地,韋使君撿起人頭,上馬沖到了楊家之外。
「這是什么?」門子訝然。
韋棠開口。
「請轉告副使,這是下官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