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有什么大事?」
「你拭目以待就是了。」
噠噠噠!
數騎趕來。
「副使,潛州那邊涌入了數千流民!」
楊玄正在看地圖,聞言抬頭。
「接!」
「領命!」
楊玄看著地圖上北疆和大唐其它地方的交界線,說道:
「難一次,卻能打下根基。」
……
流民來了。
北方大旱,流民先習慣性的往關中流竄,但被攔截。
隨後有人傳話,說北疆接收流民。
開始流民們不信,可當地官吏也證實了這一點。
「只管去!」
一個官員喊道,看著流民往北方去,他冷笑道:「全數趕去北疆,等這群人吃光了北疆的糧食,他們會吃了楊玄的血肉!」
長安接到了消息。
梨園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來人,備酒,傳歌舞!」
……
長安的乞丐們沒事兒就喜歡聚在平康坊外,看著那些貴人進出,看著那些香車進出。
不知從何時期,貴人們的馬車開始喜歡熏香……什么意思呢?就是盡量多的掛些香囊。馬車所到之處,那股子香味就四處亂竄。
這是富貴的象征。
換了另一個世界,定然會說:這是高檔的象征。
一輛奢華的馬車緩緩駛入平康坊。
車夫穿著華麗,得意洋洋。
馬車外面掛著不少香囊。
夏風吹過,高貴的氣息四處彌漫。
坊門兩側蹲著二十余乞丐,為首的丐頭說道:「來了,二巧,你不是喜歡這個嗎?趕緊吸。」
一個年輕乞丐本在打盹,聞言睜開眼睛,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好香啊!」
「有新人!」一個乞丐喊道。
眾人都看到了,新人是母子二人,餓的面黃肌瘦的。
看到馬車,婦人歡喜跪下,「我母子二人許久未曾吃飯了,求貴人給一張餅吧!奴早晚為貴人祈禱……」
車夫罵道:「滾!」
馬車里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何事?」
車夫回頭,「郎君,是兩個流民。」
「趕走!」
車夫甩了個響鞭,嚇的孩子嚎哭,婦人抱著孩子,膝行避開。
「賤人!」
車夫吐了口唾沫,驅車進去。
就這么一下,婦人大概是餓狠了,委頓的癱坐在那里喘息。孩子也沒力氣嚎哭了,面色蒼白。
「這是長安啊!」
婦人絕望的道:「夫君,長安沒活路!」
半張餅突兀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婦人緩緩抬頭,看到了二巧。
「吃吧!」
婦人勐地奪過餅子,顫抖著送到孩子嘴邊,「二郎,吃一口。」
孩子張開嘴,哆嗦著咬了一口,緩緩咀嚼,然後咽下。他一下就被噎住了,勐翻白眼。
婦人給他拍背,慌亂喊道:「二郎。」
二巧嘆息一聲,去要了一碗水來。
「喝吧!」
一碗水,半張餅,孩子吃了大半,婦人就得了一口。
「你小子,晚飯不要了?」
乞丐們圍過來,為首的丐頭拍了二巧一巴掌,摸出了一張餅給婦人,「吃吧!」
婦人吃著餅,丐頭問道:「哪來的?」
「北方。」婦人說道。
「怎地來了長安?」
「旱災呢!」婦人喝了一口水,「沒活路了,那些關卡攔著不給來,夫君帶著我們走小路,半道他探路摔死了。」
丐頭突然笑了起來,「你去哪不好,偏生來長安。」
婦人說道:「夫君說長安有錢人多,還有陛下在。」
丐頭默然。
婦人吃了餅,把手中沾上的餅屑都舔舐的干干凈凈的。
「開始有人說北疆那邊收留流民,可夫君說北疆那邊是叛逆,不能去。」婦人的眼中涌出了淚水,「他們都去了,我家沒去。」
丐頭搖搖頭,「北疆那邊今年說是開了不少荒地,從去年到今年,有人從長安采買不少糧食,都是往北方去的。」
鏡台自詡消息靈通,那是上層。在底下,蛇鼠般的乞丐們,把整個長安城都摸清楚了。
婦人抱著孩子抹淚,「早知曉就該去北疆,一家子還有活路。」
丐頭說道:「跟著咱們吧!好歹,有口飯吃。」
乞丐都有地域概念,這塊地盤是我們的,新人來了打走。
但這對母子太慘了,看樣子,丐頭動了惻隱之心。
二巧知曉,這個婦人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丐頭的妻子。
看似殘忍,可在這等時候,就是仁慈。否則這對母子用不了多久,不是餓死在某個角落,就是成為那些乞丐凌辱的對象。
最終,也是死!
這是現實,二巧看透了。
眾人靠著牆根,聽著婦人說著北方的情況。
「……干旱,官府沒管,咱們自己挑水沒多大用。夫君說,再不走,等家里糧食吃完了,一家子就只能餓死在家中。趁著還有最後一點糧食,就帶著出發了……」
「官府為何沒管?」二巧問道。
婦人沒吃飽,肚子里咕嚕咕嚕的叫喚,「不知呢!不過,走到半路,我們在縣城門外,聽到兩個貴人說是去慶賀。
一個貴人說,那些農人都跑了,那些地便是無主的,回頭去縣廨,隨便給些錢買了來……好便宜。」
二巧愕然,「這是什么?」
丐頭一直沉默著,此刻開口。「咱們的天災,他們的幸事。」
二巧哀求他說說這里面的事兒。
丐頭本是打盹,不耐煩的道:「官府有糧,地方豪強也有糧,若是都盡心,那些災害本就不打緊。」
「那他們為何不盡心?」二巧問道。
「他們若是盡心了,去哪買便宜的地去?」丐頭閉上眼,「農人做了流民,地便是無主之地。豪強給官府好處,低價就能買了。你以為,那些豪強是如何發家的?」
「天災?」
「不,人禍!」
先前的馬車出來了。
車夫看著這群乞丐,甩了一個響鞭。
他知曉,這些蠢貨會勐吸自家馬車的香氣。
「二巧,馬車來了,趕緊吸啊!」有乞丐笑道。
二巧坐在那里,看著馬車。
「不吸!」
「為何?」
「我覺著有血腥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