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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出了黃家,楊玄依舊有些恍忽。
怎地,致仕歸家後的黃春輝反而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皇帝不是個好東西!
這是在告戒他,千萬別被皇帝的偶爾和善給哄騙了,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他早飯吃的不多,帶著人晃盪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吃喝玩樂一條龍,玩,楊玄沒興趣,吃,卻興致盎然。
一家胡人開的酒肆外,胡女在吆喝,見到楊玄後,就上去媚笑,「三哥在等你呢!」
三哥?
進了一家胡人開的酒肆,楊玄要了胡餅。
隨即便是吃喝。
……
黃家。
黃春輝在庭院里站著,背有些句僂。
黃露在側,說道:「今日楊副使來,宮中怕是又會生出猜忌心來。」
黃春輝耷拉著眼皮,「他來不來,宮中都會猜忌老夫。」
「阿耶,楊副使來,除去應召之外,當是謀劃節度使職位吧?」黃露問道。
黃春輝點頭,「此事問題不大,朝中若是不答應,回去子泰干脆撇開他們。」
「是了,如今楊副使在北疆自行任命官員,也就差個名分罷了。」
黃露苦笑,「我比他還大。」
黃春輝蹙眉,「多大的人了,還想著爭強好勝?」
「您昨日還說,若是死氣沉沉的,十八歲也和八十老翁差不多。」黃露笑道。
「老夫說過嗎?」
黃露:「……沒說過。」
黃春輝干咳一聲,黃露為他輕輕拍拍嵴背,「先前您和楊副使說,那人不是好東西,這是讓他小心那人?」
「你以為他是好人?」
黃春輝輕聲道:「帝王,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老父今日的火氣有些大啊!難道是家中誰惹到他了?黃露:「……」
黃春輝知曉他在腹誹自己,「帝王高居九重天,看似尊貴,可在權力和欲望的浸淫之下,誰能守住本心不動?都會動!
少動的便是明君,能把欲望催化為治理國家和對外,這便是千古一帝……明白嗎?」
「是。」
黃露輕輕拍拍他的嵴背,「阿耶,楊副使此次敢來,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他就不怕皇帝……您都說了,他不是個好東西,就不怕他下狠手?」
「楊玄初到北疆,第一件事便是掌握太平的敢死營,清理那些不聽話的,這才有了太平後續的太平。
到了陳州,同樣是如此,先掌控陳州軍,如此,才有了後續橫掃三大部的輝煌。
再後來到了桃縣,老夫試探了他一番,最終,他還是想掌握軍隊。」
「他這是在害怕什么?」
「這是本能!」黃春輝說道:「那些年輕人上位之後,最喜拉幫結派,最喜逢迎上官,想著做好了這些,行事就輕松了許多,升遷也更容易。
可楊玄卻不是這般想的,這個年輕人有一種近乎於野獸般的直覺,軍隊,才是他的目標。」
他突然笑了笑,「你可知曉,當初老夫曾有過顧慮,想把他弄到長安去。」
「從今日來看,楊玄此人野心是有的,阿耶是當初發現了端倪嗎?」
黃春輝點頭,「是!當初老夫發現了些端倪,想著把他弄回長安,再過幾年,等他在北疆的影響力削弱後,再看看是否把他弄回來。
可老夫的身子骨啊!卻撐不住了。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
黃春輝露出了回憶之色,「當時老夫在盤算如何把他弄回長安,一盤算,這才發現了不對之處。
若是把他弄回長安,剩下一個廖勁可是長安的對手?
皇帝,楊松成等人輪番施壓,廖勁扛不住。
老夫再仔細一盤算,發現不對。
老夫令人去陳州查探,他們回來稟告,在陳州,在太平,當地軍民都把子泰當做是救星。
盧強看似為刺史,可下面全是他的人,他隨時都能架空盧強。
更為關鍵的是軍隊,陳州軍彼時已然成為我北疆軍第一,若是子泰一走,那些驕兵悍將誰來掌控?誰能掌控?」
黃春輝嘆息,「要命的是,子泰早早就和老夫看重的江存中、張度等人交好。你說說,老夫若是動他,他可會甘心被老夫擺布?」
「原來還有這等變故?」
黃露聽的目瞪口呆。
黃春輝笑了笑,「他估摸著是察覺了什么,故而那一陣子頻繁往外跑。這是什么你可知曉?」
黃露搖頭。
「他這是在暗示老夫,他不想離開北疆。」
「由不得他吧?」黃露知曉老父親在北疆的威望。
「彼時北遼磨刀霍霍,老夫的身子越發難以煎熬了,若是老夫和他翻臉,陳州軍就會生出別的心思。
而且,陳州乃是我北疆的商業要地,失去陳州,不但少了北疆第一軍,更是少了無數錢糧。這個險,老夫不能冒!」
黃露驚訝的道:「您是說,他敢割據陳州?」
「不是割據,他只需裝病,就躺在陳州,老夫就無可奈何!」
黃露傻眼了。
老夫把大郎保護的太好了……黃春輝平靜的道:「彼時的子泰只是老夫的屬官就能如此,此刻他執掌北疆,手握雄兵,你覺著皇帝想弄他,他就會束手就擒?」
「謀反?」
黃春輝沒回答這個問題,「他此行看似帶了不少心腹,可南賀沒來。
南賀此人很是低調,但子泰走到哪,此人就跟到哪,必然為他掌控當地軍隊。
其次,他留下了劉擎。劉擎與他情若父子,若是皇帝敢對子泰動手,南賀會起兵,劉擎就算是猶豫,也會被逼迫站隊。
如此,整個北疆就會動起來,大軍南下……皇帝可敢?」
黃露搖頭,「他不敢!」
這個兒子總算是沒全數廢掉。
黃露問道:「可是阿耶,以後他怎么辦?」
「以後?」
黃春輝微笑。
「以後,他會威壓北遼。以後,他會成為大唐百姓口中傳頌的中興名將。」
「那皇帝呢?」
黃春輝抬頭看著天空。
干咳一聲。
「狗皇帝!」
……
胡女很熱情,頻繁來到楊玄身邊,一會兒問他胡餅鹽可夠,一會兒來問他可要喝酒,一會兒……
問就問吧!你彎腰低頭作甚?
凶在晃盪著,看著晃眼!
楊玄拿起胡餅,咬了一口。
芝麻很香,烤的焦黃的餅很脆,一股子麥香。接著要咬到了里面的肉餡,是羊肉。
三重美味襲來,楊玄愜意的眯著眼。
吃了一口餅,喝一口羊湯,這樣的搭配太美了。
他看了裴儉一眼,裴儉今日看著……多了些平靜,但楊玄知曉,他還需要時間來融入這個小團體。
而且這個小團體內部也有些小派系,看裴儉會加入哪一邊。
若是我登基為帝,十年後,這個小團體還會剩下多少人?
這個想法讓楊玄心中一凜。
人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胡女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