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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來,上位者一言九鼎,這是威權的象征。
上午說要收拾一個人,下午你就和他把臂而行;上午說要弄死一個人,晚上這人還活蹦亂跳的……
甚至還叫囂著,「咱還活著!帝王,就是個屁!」
如此,誰會感受到你的威嚴?
言出必踐!
這是樹立威權的不二法門。
哪怕是吃虧,也得把事兒做了!
所以史書上記載了許多上位者為了言出有信干出的蠢事。
楊玄作為北疆之主,他說金勛該死,那么,哪怕把內州其它城池都擱著不動,他也得打下建水城,弄死金勛!
這便是上位者。
金勛站在城頭,面色慘白。
身邊的將領也面色鐵青,提醒道:「將士們看著呢!」
金勛深吸一口氣,沖著楊玄喊道:「老夫等著你!」
楊玄頷首,「好!」
他隨即策馬回去。
唐軍列陣。
龐大的陣列肅然無聲。
後面,一輛輛大車緩緩而來。
「是投石機!」
金勛看到了大車上的東西。
工匠們開始卸車組裝。
寧雅韻此次沒來,楊玄身邊的護衛力量多了些。
甚至,還有一隊弩手站在身後,若是發現敵軍好手突襲,先一波箭雨再說話。
韓紀撫須,看著城頭守軍肅然,笑道:「守軍有些緊張。」
「別小看了對手。」老賊提醒道。
輕敵歷來都是兵家大忌。
歷史上無數輕敵翻船的例子,故而楊玄執掌北疆後,時常為此敲打諸將。
韓紀笑了笑,「郎君此次出征內州,長安定然會惱怒。」
「我執掌北疆,若是固守,五年之內不會有大的戰事。」楊玄說道:「其實,若是北疆不動,北遼內部會爭斗的更厲害。」
「可郎君卻不能不動。」韓紀輕聲道:「削弱北遼,才能無後顧之憂南下!」
楊玄點頭,「我需要累積威望,而開疆拓土,擊敗強敵,無疑是最好的手段。
北遼是大唐多年的勁敵,當年更是能碾壓中原的存在。
當這個勁敵在我的兵鋒之下節節敗退時,這個天下,會如何看我?」
韓紀說道:「國之棟梁。」
「也是國之妖孽!」楊玄自嘲一笑,「當我的威望凌駕於長安之上時,天下人都會猜測我何時會反。那個時候,才是扯旗的最好時機。」
「君臨天下!」韓紀憧憬的道:「破長安,擒獲老賊……」
老賊在楊玄身後干咳一聲。
「說的再多,也得一步步往前走。」
楊玄止住了韓紀的遐思,「奪取建水城,先聲奪人!」
投石機組裝好了,有人來請示。
「國公,投石機就位。」
楊玄看了一眼城頭,「索雲!」
一瘸一拐的索雲近前,跪下,「主人!」
楊玄用馬鞭指著城頭,「投石機開路,你令敢死營待機。」
「領命!」
索雲起身,回到了敢死營,「集結上前!」
敢死營結陣上前。
韓紀說道:「那些俘虜如今也算是在北疆生根了,郎君就沒想過讓他們成為自己人?」
「想過。」楊玄看著俘虜營從左側走過,那些俘虜在看著他,索雲喊道:「為主人……」
「為主人效死!」
數千敢死營將士高呼,聲震四野。
楊玄微笑揮手,說道:「終究是異族。」
老賊聽的嵴背發寒,和王老二說道:「郎君對異族的防備之心如此強烈,令人不解。」
王老二說道:「郎君說過,少說要三代方能徹底歸化。」
「老夫為何沒聽說過這話。」老賊覺得自己被忽略了。
王老二愁眉苦臉的道:「上次郎君押著我在書房讀書,宋公來尋郎君商議那些俘虜的歸宿。宋公說差不多就行了。
郎君說了什么……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輩當下看著溫順,一旦中原衰微,這些人便會頭一批殺進來。所以要三代……」
原來老夫沒被邊緣化……老賊心情大好,「學了什么?」
「郎君讓我讀兵書。」
「學到了嗎?」
「沒。」
「沒用!」
「我看了呀!看著看著,看的頭暈,就記得什么……斗心眼。」
……
「兵法,不外乎便是兩軍主將斗心眼!」
接到楊玄領軍圍住了建水城的消息後,肖宏德上了城頭,遙望建水城方向。
「老夫本以為他會直驅澄陽城,以點破面。誰知曉,他卻去了建水城。這是要一步步擊破我內州的態勢,這一戰,沒有回避的余地,告知兒郎們,死戰!」
「領命!」
有將領去傳達肖宏德的命令。
趙多拉說道:「建水城中三千守軍,糧草軍械豐足,楊狗要想破城,少說得十日以上。」
「潭州必然會出兵!」肖宏德很自信。
「堅持十日,潭州軍定然能趕到內州外圍,伺機發動突襲,此戰必勝!」彭志說道:「楊狗若是知曉林使君來援,怕是也會為之躊躇。」
「他畢竟是大遼名將!」肖宏德承認自己有些嫉妒了。
他知曉此戰是自己翻身的最後機會,抓住了,飛黃騰達,從此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
戰敗,他就是地溝里的老鼠……林雅對叛徒從不手軟,而他這位敗軍之將對於皇帝而言就是個雞肋。
他雙目中多了利芒,「斥候要不斷出擊,打探戰況!」
「領命!」
城門開,一隊隊斥候策馬沖了出去。
前方,北疆軍的斥候在游弋,他們的責任是盯著建水城之外的地方,並遮蔽戰場,斬斷敵軍獲取消息的途徑。
這些斥候能回來五成,就算是了得。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閃過,肖宏德回身,准備回去。
「詳穩,不出擊牽制嗎?」
問話的是趙多拉。
肖宏德回頭,「你去?」
趙多拉面色微變,「下官身子不適。」
「廢物!」
肖宏德冷冷的道。
彭志緊跟著他,見趙多拉面色平靜,心中對此人的評價又高了些。
下了城頭後,彭志問道:「詳穩為何對他這般不客氣?」
肖宏德說道:「老夫原先判斷楊狗的來意是蠶食,明白嗎?」
「也就是奪取建水城,或是金山城。」
「對,如此,他應當先打金山城,孤立建水城,隔斷澄陽城與之的聯絡。可他卻穩扎穩打……」
肖宏德咬牙切齒的道:「此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敗了,自然無話可說,老夫寧可死,也不會做楊狗的俘虜。若是勝了,寧興會如何看老夫?」
「名將之才!」彭志毫不猶豫的道。
「名將,得有脾氣!明白嗎?」肖宏德嘴角微微翹起,「老夫若是深沉,在寧興看來便是城府頗深。故而,要跋扈些,要脾氣大一些。」
「可趙多拉那邊……」
「那就是個蠢貨,以為令心腹拿著老夫的那些所謂把柄去躲著,便能讓老夫忌憚。可他卻忘記了一件事……」
「詳穩是說……」
「臣子的把柄越多,帝王用的越放心!」
……
「投石機……放!」
數十塊石頭飛上了空中,呼嘯著沖上了城頭。
呯!
一塊石頭重重的撞在了城牆上,城牆在顫栗。
就在守軍松了一口氣時,就聽有人尖叫,「躲避!
!」
一塊石頭飛過來,砸在了人群中間,頓時,鮮血和殘肢斷臂四處飛濺。
石頭不斷砸上來,金勛喊道:「撤!」
守軍留下了一些人,大部撤離。
轟!
一塊石頭砸在了城垛上,碎屑飛濺。
城下,金勛對麾下將領說道:「楊狗的投石機犀利,無堅不摧。
待投石機發動時,以小股人馬在城頭看守警械,大部在城下歇息待機,這是寧興傳來的手段。
如此,所謂的投石機,不過是廢銅爛鐵罷了!」
「那是什么?」一個將領抬頭,指著空中。
金勛抬頭。
一塊石頭飛越城頭,往他這邊呼嘯而來。
石頭越過金勛的頭頂,勁風吹的他脖頸發寒。
轟!
身後傳來了巨響,接著,氣浪卷著鮮血和殘肢斷臂飛的到處都是。
呯的一聲,一只斷手落在了金勛的身前。
手指頭還動了幾下。
……
城外,投石機邊上,一個小吏在喊,「調高些!」
投石機的投射角度調高了些。
「放!」
砰砰砰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