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安內(1 / 2)

討逆 迪巴拉爵士 2041 字 2022-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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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寧興就像是一個剛綻放的花蕾,有些羞怯的打量著周遭的一切。偶有風吹過,行人微微低頭,就如同花蕾閉合花瓣。

「今年邪性,怎地風沙那么大?」

林雅站在皇城外,伸手抹了一把臉,問道:「長陵可來了?」

身邊的幕僚說道:「相公,大長公主今日沒來。」

林雅瘦削的臉上多了一抹譏諷之色,「皇帝即想利用長陵的威望來幫襯自己收攏人心,又想她一絲權力都不沾,天底下哪有這等好事?」

幕僚笑道:「可見皇帝愚蠢!」

「不,他不蠢!」林雅語氣平靜,「任何人在那個位置皆會如此。權力是如此的迷人,令人會忘卻睿智,忘卻情義。

當年先帝何嘗不是如此?告訴你等一個秘密,知曉這些年老夫為何能與先帝抗衡嗎?」

幾個官員異口同聲的道:「自然是相公睿智。」

「老夫不夠聰明。」林雅搖頭,「老夫蠢,可帝王更蠢,也就是帝王比老夫更蠢了那么一些,故而老夫方能存活下來。

至於蠢,那不是說他們不夠聰明,而是說,在權力的誘惑之下,他們思索問題會出錯。本來有更好、更從容的選擇,可他們往往會選擇捷徑,或是能攫取更多好處的法子。

可這個世間啊!當你獲取了什么,必然會失去什么。看不到這一點的人,最終都會吃大虧。

帝王在權力的誘惑之下,雙目近乎於盲,於是,就循著權力的美味而去,忘卻了智慧。」

一個內侍出來,行禮,「左相請隨奴婢來。」

大殿內,皇帝和幾個臣子在低聲說話。

「長陵昨日說,大遼之患在於舍古部,至於北疆,謹守就是了,到時候,長安自然會替大遼施壓……」

皇帝嘴角帶著笑意,智囊張妙見了,知曉皇帝這是不滿之意。

樞密使蕭華說道:「陛下,長安那邊,李泌與宗室和世家門閥之間爭斗激烈,除非他們願意摒棄前嫌……臣以為很難。除非,北疆能弄出個震動天下的動靜。」

「天下震動,楊玄稱王?或是謀反,或是……」張妙眸色微冷,「或是,大遼遭遇重創。」

「楊玄開春時就放話要北進,潭州朕不擔心,那地方偏僻,打下來還得分散北疆的兵力,楊玄不傻,就算是要攻打潭州也是在以後。」皇帝看來琢磨過許久,說起來從容不迫,「泰州有林駿在,林雅的這個侄子別的不說,用兵有一套。他若是戍守泰州,楊玄也只能徒呼奈何。」

「陛下的意思,是坤州?」蕭華說道。

皇帝搖頭,「朕也不知。說實話,朕此刻方知曉以往北疆的痛苦。大遼在側虎視眈眈,卻不知大遼何時會進攻,進攻何處,多少兵馬,誰領兵,目標是什么……黃春輝的痛苦,如今輪到了朕來承受……」

主辱臣死!

蕭華等人行禮。

「臣等無能。」

皇帝嘆息,「說無能,朕也好不到哪去。大遼多少年未曾丟失疆土,卻在朕繼位後不斷破例。

內州,一州之地盡喪,說實話,朕如今午夜夢回就會想,若是以後見到了先帝,先帝問,大遼可好?朕卻無法回答,只是想想,就心痛如絞。」

皇帝都說到這個了份上,蕭華不禁落淚,「臣願領軍南下,尋楊玄決戰。」

「卿的忠勇朕盡知,不過,朕的身邊卻離不得你。」

蕭華是先帝的老臣,最是忠勇的一個。赫連春繼位後,倚為干城,時常在身邊參贊政事。

林雅勢大,皇帝剛登基時,時常被他一幫人壓制,那時候,便是蕭華站出來,以一當十,為皇帝撐起了一片不大,卻安全的天空。

皇帝也投桃報李,三天賞賜,兩天誇贊,蕭華的兒孫都有封官,甚至皇帝把宗室女嫁給了蕭華的三子。

時人說,若非先帝和皇帝沒有女兒,蕭華多半會有個公主兒媳。

由此可見蕭華被倚重的程度。

而林雅也頗為忌憚蕭華,一次酒後說,誰能為老夫斬殺此獠,老夫當重用此人。

第二日,蕭華主動就此事問了林雅,林雅自然失口否認。

蕭華的反應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你若是認了,老夫還能高看你一眼。

蠅營狗苟之輩,毫無王者之相,也配覬覦江山社稷?

一句話,就把林雅的格局給削掉三成,皇帝是夜喝的大醉,不住誇贊蕭華。

此刻君臣相得,張妙微笑道:「楊玄雖說一時得勢,可他越得勢,長安就會越發忌憚他。臣在想,若是他再下一州,長安會如何。」

蕭華也覺得方才的氣氛悲壯了些,順著這個話說道:「若是他再下一州,李泌怕是在梨園中就坐不住了。」

「哦!蕭卿說說。」皇帝喝了一口茶水,「給諸位先生茶水。」

蕭華謝恩,然後說道:「宮變近乎於謀逆,而李泌便是利用兩次宮變攫取了帝位之位。為了掩飾,李敏繼位後,暗示地方不斷頌聖,沒過多久,便有臣子說此乃盛世,隨即各方贊同。於是,便成為大乾盛世。可盛世你得有個說頭吧!」

內侍送來茶水,蕭華接過喝了一口,接著說道:「說來說去,便是一個國泰民安。可北方有大遼,南方有叛亂,國中流民無數,這是哪門子的國泰民安?」

張妙笑道:「李泌厚顏無恥,臣子昧著良心,倒也相得益彰。」

皇帝頷首,「盛世得有說頭,李泌沒個說頭,而北疆卻屢屢傳來捷報。若楊玄效忠他也就罷了,這便是為所謂的盛世添彩。可誰都知曉,李泌稱呼楊玄為楊逆。

一個逆賊不斷進取,而他這位帝王,卻只知曉在梨園中享樂,高下立判吶!」

蕭華點頭,「陛下,臣以為,楊玄若是聰明,就該止步於內州,不去觸怒李泌。至少,在李泌衰老之前該如此。」

是個人,都該如此選擇。

高築牆,緩稱王。

等長安那位帝王垂垂老矣,對天下掌控無力時,你再蹦躂不香嗎?

這是常人思維。

可楊國公卻像是屁股後面有一團火在追著自己燒似的,一刻不停的在往四周進取。

原因,不明。

皇帝喝了一口茶水,干咳一聲,兩頰的肥肉顫動了一下。

「朕以為,他此次若是再度出擊,那么,便是野心昭然。」

蕭華點頭。「陛下所言甚是。他此次再度出擊,便是不把長安放在眼中。明晃晃的要自立。如此,長安的猜忌便會變成敵我之爭。如此,也不是壞事。」

皇帝突然莞爾,「你我君臣說了半晌,卻把大遼土地當做是禮物送了人。」

蕭華笑道:「林駿那人雖說是林雅的侄兒,可用兵卻頗為出色,他在泰州,必然要立威。若是楊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奪取一州之地,那對於他而言,威風掃地。

別忘了,林雅內部那些人,特別是林雅的幾個兒子對他頗為不滿。故而臣以為,此次楊玄若是出兵,與林駿之間定然有一場大戰。」

「誰勝誰負,朕有些好奇!」皇帝干咳一聲,「林雅來了。」

殿外,一個內侍進來。

「陛下,左相求見。」

皇帝點頭,殿內的氣氛驟然冷了許多。

林雅進來,行禮後,說道:「陛下,臣近日揣摩南疆局勢,有些擔心。」

「哦!說說。」皇帝神色澹然。

林雅說道:「南疆一線,從左至右,潭州,辰州,內州、泰州,坤州……內州已然落入敵手,這條線上便多了個窟窿,楊玄可左右逢源。

泰州有林駿在,臣不擔心。可坤州桑元星才干平庸,若是楊玄兵臨坤州,臣擔心他堅守不了十日。興許,臣還說多了些……」

蕭華澹澹的道:「桑元星如何,自有公論。左相之意……」

黃鼠狼給雞拜年……所有人都生出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