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家中有水井的婦人,也喜歡出來,和大伙兒一起熱熱鬧鬧的說話,說些八卦。
噗噗噗!
婦人們捶打著衣裳,還有婦人踩在衣裳上。
「阿梁,這是洗衣裳。」
楊玄給兒子說著。
「衣裳。」阿梁點頭,表示明白。
「要不要試試?」楊玄笑道。
「好。」
楊玄上前,行禮,「諸位娘子。」
婦人們目光轉動,自動忽略了楊玄,盯著阿梁看。
「我這孩子喜歡玩耍,能否讓他試試……」
晚些,阿梁雙手握著著槌衣裳的木槌,吃力的捶打……
噗噗噗!
沒幾下,阿梁就撐不住了。「阿耶!」
「再試試。」楊玄含笑鼓勵。
阿梁又捶打了幾下,這次連木槌都握不住了。
他眼中含淚,「阿耶,痛。」
一個婦人心疼的道:「才多大的孩子,試試就罷了,難道還能讓他干這活?」
楊玄指指一個七八歲的女孩,「這孩子也不大。」
女孩被他提及,羞赧的低下頭。
楊玄帶著孩子鑽進了巷子里。
「阿耶,餓了。」阿梁手酸肚餓,覺著自己好可憐。
「咱們尋個地方吃飯。」
已經是午後了,楊玄指著一條炊煙,「阿梁看,這便是做飯了。」
「做飯。」
「做飯得去砍柴,砍柴很是辛苦。」
「哦!」
「還得掙錢買糧食,買菜……」
「哦!」
楊玄找了一戶人家,敲門。
「郎君尋誰?」開門的男主人問道。
「借個火,吃頓飯。」楊玄遞過去兩枚銅錢。
「這……」男主人猶豫了一下,「吃便吃,給什么錢?」
楊玄普通衣裳,從小阿梁都穿布衣,按照楊玄的說法,不許培養孩子們的富貴氣息,什么綢緞,一律不許用。
所以父子二人從穿著上看不出身份來。
「不給,如何好意思?」楊玄最終給了一文錢。
「沒什么好吃的,娘子,弄一塊熏肉來。」男子說道。
「不用,你家吃什么就吃什么。「
能吃午飯的,家境都算的上優渥。
這戶人家五口人,一個老人,夫妻和兩個孩子。
主食是炊餅,麥粉是劣等貨,看著粗黑。
煮熟的一大碗蔬菜,加點鹽,然後滴幾滴油,這便是菜餚。
楊玄吃的很香,阿梁吃的很艱難。
吃到最後,阿梁就吃了三分之一。
「阿耶,我不吃了。」阿梁搖頭。
楊玄嘆息,把他剩下的炊餅接過來,大口吃著。
「阿耶……」阿梁愕然。
楊玄沒吭氣。
吃完,楊玄帶著孩子告辭。
男子一家子拘束的就像是見到了神靈……剛進家沒多久,一家子就認出了摘掉斗笠的楊玄的身份。
楊玄帶著阿梁回家,弄了一把小鋤頭給他鋤
地。
「試試!」
阿梁只是來兩下就累了。
第二日,楊玄帶著他尋了一家種菜的農戶。
「看著。」
農戶家中的孩子都跟著去干活。
楊玄什么都沒說。
回到家中趕上了晚飯,吃到最後,阿梁把碗里的菜吃的干干凈凈的,令人詫異。
「大郎君這是餓了。」伺候的侍女說道。
周寧也頗為歡喜,「阿梁長身子呢!」
楊玄放下筷子,問道:「阿梁,為何吃的這般干凈?「
阿梁說道:「累!」
「什么累?」周寧問道。
楊玄起身,揉揉阿梁的頭頂,「我吃好了。」
等他出去,周寧嘀咕,「這父子倆弄什么鬼呢?」
等第二日鄭五娘把阿梁換下來的衣裳拿給人去洗時,阿梁沖著侍女說道:「累,歇息!」
「什么?」侍女莫名,阿梁一臉生氣,「你累,要歇息!「
全家轟動了。
大郎君竟然這般體恤下人,這分明就是……「賢明之相!」
別人說這話有逼宮之嫌,怡娘卻不怕。
沒有人知曉小國公這番變化的緣由,都覺得是天生的慈悲。
始作俑者已經在冷笑著磨刀霍霍。
進了節度使府,楊玄高坐大堂之上。
「國公,車隊到了城外。」
赫連燕來稟告。
「那些人呢?」楊玄漫不經心的問道。
「早上剛開門,他們就在搶購。」
「不教而誅,定然會引人詬病。既然如此……包冬!,
「國公!」包冬出列。
楊玄說道:「好言相勸!」
「領命!」
包冬去了。
楊國公眼神冷漠,「好言難勸一心赴死的蠢貨!」
包冬到了鹽店,此刻外面聚著百余人,正在搶購。
「國公有話。」包冬喊道:「家中夠吃就行了,莫要囤積居奇!」
那些人看了他一眼……包冬出來換了便衣。
「蠢貨!」一群人繼續搶。
包冬回身,「看,一群死鬼!」
他回去稟告,「國公,下官說過了,無人聽從。」
「好話從來都沒人聽,唯有大棍子,才能令蠢貨們記住教訓,來人,令車隊入城!」
車隊入城了,正在搶購食鹽的那群人停了一下。
「是什么?」
車隊停在鹽店外面。
「搬貨!」
押解的將領看著他們就像是看著一群棒槌。
「和國公玩這個,這不是尋死嗎?」
口袋打開,白生生的鹽巴一下就令桃縣震動了。
「國公找到了鹽!」
錦衣衛中。
「集結!」
赫連燕披上披風,腰間佩刀。
英姿颯爽。
一隊隊力士列陣。
「國公灑下誘餌,有些不知死活的蠢貨拼死咬鉤,如今,咱們去收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