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2章 這便是你的大乾盛世嗎(1 / 2)

討逆 迪巴拉爵士 2182 字 2023-01-25

長安的水渠很多,橫豎穿過整座長安城,就像是一條條小河,為城中提供水源。

一般來說,飲用水必須是井水,而水渠中的水,多用於清洗東西,比如說衣裳。

兩條水渠一直延伸進了皇宮,最後穿出來。

每日清晨,就會有一群婦人在靠近皇宮外側的水渠邊上洗衣裳。

水渠邊有十余塊大石板,多年下來,早已光滑如鏡。

婦人們一邊捶打著衣裳,一邊說話。

「說是今年年底南疆要進貢寶物呢!」一個婦人直起腰笑道,「會是什么?」

「那一年送的是什么牛,好生凶勐,看著就像是祥瑞。」另一個婦人蹲在邊上,一邊揉搓,一邊笑道:「不會是美人吧!」

「那不如從咱們中選一個進宮!」先前的婦人反手捶捶後腰,得意的道:「老娘當年好歹也算是坊中的一枝花,難道比那些女人差嗎?」

「呸!」對面的婦人抬頭,微黑的臉上多了些刻薄之色,「那可是美人,知道啥是美人嗎?」

「啥?」那個婦人惱火了,「難道她們身上長的不是肉,是金子?」

對面的婦人指著皇宮,「人家每月用的脂粉,就能讓咱們一家子吃喝數年不愁。你能比?那不就是金子打造的人兒?」

「哪有那么多?」婦人嘴硬。

「來了來了!」

一個婦人把自己的衣裳從水里提起來,「趕緊,來了。」

上游,也就是宮中方向的水緩緩流淌而來,秋風吹過,婦人們趕緊把衣裳提起來。

水流漸漸變色,一股子濃郁的脂粉味襲來。

「昨夜卸掉妝容,今日傾倒,味道還是這般濃郁。」

「我只要一盒就心滿意足了。」

「做夢!」

「那是陛下的女人。」

「陛下不是只寵愛貴妃嗎?」

「貴妃有個義子叫做石忠唐,如今是南疆節度使呢!」

「說是每日陛下賞賜貴妃和她的兄妹無數錢財,真是令人羨慕啊!」

「流民越來越多了。」

一個婦人轉換了話題,頓時周圍就沉默了下來。

肌膚微黑的婦人看著她們,把擰干的衣裳裝進木盆里,她端起木盆,把木盆一側依在腰側,說道:「但凡陛下拿些錢財給那些流民也好啊!」

「那是陛下呢!」一個婦人說道。

微黑婦人轉身,「可那是天下呢!」

……

順著溝渠一路進宮,負責浣洗的宮人們忙碌不停。沿著這里過去,便是廚房。

廚房中,廚子揭開蒸籠,側身對韓石頭笑道:「韓少監看看,這炊餅可是上好麥面做的,香甜。陛下若是再不喜,小人便絕食三日。」

「掰一點來。」韓石頭說道。

廚子也不怕燙,就這么赤手從冒氣的蒸籠中拿了一個炊餅,左右手交換著,嘴里嘶嘶有聲,等炊餅冷些,遞給了韓石頭。

韓石頭掰了一點嘗嘗,「味道還行,午膳就用這個。」

他把剩下的炊餅遞給廚子,廚子笑道:「您不要丟了就是。」

韓石頭搖頭,「這人啊!要惜福。」

廚子笑道:「您說的是。這糧食是活人的寶貝,浪費了天打雷噼呢!」

他沖著廚房里的其他人說道:「都記住了韓少監的話,從今日,不,從此刻起,誰敢浪費糧食,老子弄死他。」

韓石頭出了廚房,外面孫老二在等候。

「韓少監。」

韓石頭說道:「走著說。」

「韓少監慢些!」身後,廚子諂笑著,等韓石頭和孫老二走遠些,他掰了一點炊餅進嘴里,隨手把剩下的丟在一個大缸子里。

大缸子中,有不少還算是新鮮的菜蔬和肉食,以及炊餅、胡餅等物。

廚房中,一個個廚子幫工肥頭大耳……

一個內侍進來,「哎!這個月的錢糧可是又超了啊!」

廚子迎過去,笑道:「不都是為了讓陛下和貴人們吃好喝好嗎?」

內侍說道:「別太肆無忌憚。」

「您放心。」廚子笑道:「對了,您那份已經送到了東市的那家錢櫃中。」

內侍笑道:「有數。不過你這狗曰的也別太過了。一只雞子竟然一錢,那是金子做的雞子?」

廚子陪笑道:「你不知曉,采買的得分潤,這廚房的人得分潤,管事的那幾位也得分潤,這不提價,它不成啊!」

「咱那份。」內侍看著廚子,「少了些!」

廚子苦笑,良久點頭,「小人有數,下個月,加半成。」

內侍搖頭,「一成!」

廚子是真的在苦笑,「那……一文錢怕是買不了一只雞子了。」

「那就加。」內侍澹澹的道:「昨日陛下賞賜虢國夫人,一出手便是五十萬錢。娘的,你自己想想,就算是兩錢一只雞子,得吃多少年?加!」

「有數!」

內侍哼著曲子走了,廚子回頭就呸了一聲,「加加加,娘的,有多少錢花不完?」

一個幫廚的中年男子蹲在邊上剝蒜,嘆道:「這加來加去,還不都是加在了百姓的頭上?這些人吶!也不怕把百姓逼急了。」

……

「百姓算個屁!」

幾個官員在皇城一個角落里滴咕。

「長安大軍在半道停下了,說是等候南疆軍。可南疆那邊來了奏疏,哭窮,說沒有什么……錢糧賞賜,就怕那些將士鬧騰。這不,有人建言,把賦稅提一些。有人反對,說百姓已然不堪重負,再提賦稅,難道就不怕處處烽煙?」

「不是有人說了嘛!百姓算個屁!」一個官員冷笑道:「百姓算個屁,那他算什么?往上數數百年,數千年,誰的祖宗百姓?」

「噤聲!國丈來了。」

楊松成和幾個官員准備進宮。

「見過國丈。」

幾個官員行禮。

楊松成隨意頷首,身邊鄭琦跟著,低聲道:「周家那邊最近戒備森嚴,他家的管事往外面放話,說若是弄不死周氏,回頭就別怪周氏報復。」

「周氏還以為北疆能為他家撐腰?」有人冷笑,「北疆大軍如今還在寧興一帶,說是舍古人凶悍,興許,這一戰能再打半年。長安大軍順勢出擊,端了他的老巢。失去了根基,楊逆便離敗亡不遠了。」

「國丈,周氏在各地的田庄中丁壯可不少,最近發現幾處都在操練,可見是圖謀不軌,可要稟告?」一個官員說道。

「如今,操練的難道只是周氏?」楊松成澹澹的道。

鄭琦笑道:「許多人家都在操練,說來好笑,建雲觀那邊也是如此。那常聖說,如今盜賊橫行,時常劫掠田庄。佛也有怒目金剛,當操練一番,護衛佃農。」

「關鍵是南疆軍。」楊松成說道:「催促。」

「是。」鄭琦說道:「對了,梁靖那里一直在針對石忠唐,此事可以做些文章。」

眾人進宮,皇帝已經到了。

「南疆那邊來了奏疏。」皇帝看著不是很高興,「石忠唐說軍中怨言頗多。」

梁靖說道:「陛下,臣以為,可換了此人。」

這是不加掩飾的敵視。

「梁相說的輕巧。」鄭琦就在等這個機會,冷笑道:「據聞南疆那邊可是對梁相頗為不滿,說梁相屢屢針對南疆上下。商國公上次奏疏中不也提及了此事?」

「此人太假。」梁靖對石忠唐是真的沒有一點好感,「讓他執掌南疆大軍,不穩妥。」

「那是陛下的義子,如何不穩妥?」鄭琦反駁道,「若非你屢次為難南疆,何至於大軍不行?」

梁靖覺得鄭琦就是個棒槌,「石忠唐不是說大軍盡在掌控之中,為何不肯動?我看他這是另有圖謀。」

「你說他圖謀什么?」鄭琦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