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你從未真正的快樂,笑容只是你的保護色(1 / 2)

陳鋒突然苦笑,「怎么?我看起來很樂天派?」

鍾蕾瞧著他這面色微微發苦的樣子,仔細回想片刻,「好像倒也不是。」

「嗯,我的確是個悲觀主義者。」

鍾蕾:「悲觀主義者?」

陳鋒點頭,「程度可能比你當初的獨身主義者還深一點。」

鍾蕾被他突然揭短,也不知如何作答。

陳鋒又道:「誰不做夢呢?誰的夢又全是美夢呢?悲觀主義者做噩夢,不天經地義嗎?你不會問我為什么會悲觀吧?這我可真答不了。」

陳鋒又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那些一個又一個死在自己面前的戰友,一次又一次戰死的孩子媽,一次又一次未能降生的女兒,心頭愈加感傷。

鍾蕾發現了他的變化,漸漸認真起來,「你真經常做噩夢?」

他長嘆一聲,「嗯,經常做。每個月一次,的確是噩夢,真實得超乎你想象,而且這夢是連續的,就像一部永遠都看不到結局的,又臭又長又虐心的狗血連續劇。我自己也不願意回憶。你別問我夢里到底發生了什么,我不太想說。」

在講這個話時,陳鋒不由自主的真悲觀了起來。

如果千辛萬苦的干掉球型戰艦,卻發現它的後面還跟著鋪天蓋地,以億計的入侵者戰艦,該如何自處。

以前回避的問題,遲早都總要面對,陳鋒一時半會兒的想不出辦法,就連即將取勝的期待感也漸漸消散殆盡。

他不禁又暗想,或許自己再抗爭無數年,能擊潰復眼者的艦隊。

然後反攻到對方大本營,卻發現自以為的敵軍主力艦隊,只不過是統治了整個銀河系,甚至更龐大星域的強大復眼者文明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先遣隊。

那又該怎么辦?

好吧假如我還能堅持。

但等徹底滅亡復眼者後,會不會還要面對生產與制造出太陽系屏障的可怕存在?

如果人類的飛速發展是宇宙奇觀,那么太陽系屏障這樣令二級文明都完全絕望的嘆息之牆,是否也是一種更加強悍的宇宙奇觀?

在文明等級的更上層,究竟還有多少無可匹敵,不可捉摸,不能揣摩的,充滿惡意的高階文明?

宇宙到底有多大?

宇宙里到底有多少文明?

人類有戰而勝之的希望嗎?

對方會放過地球文明嗎?

陳鋒不知道。

可人類史上的無數次內部戰爭史告訴他,當某個種族不得不將自身的存續寄望於別人的仁慈時,往往迎來的是災難性的後果。

戰友們還能一死了之,倒也輕松。

可陳鋒一旦穿上戰衣,踏足戰場,便注定了要面對永無止境的孤獨戰爭。

雖然曾說過要燃盡入侵者的大話,也下定了決心,可隨著一次次的掙扎,尤其是階段性勝利在望時,他的心境難免稍微動搖。

這次他又拼得太狠,在回來剛醒時甚至有些虛脫感。

在不知不覺間,他開始疲憊了。

他真的累了。

心也松懈了。

松懈就給了沮喪以可乘之機,所以他輕易的被噩夢這個話題勾起了傷感。

陳鋒突然像是被抽走渾身力氣,忘了背上的油漆,軟軟坐到椅子上。

鍾蕾呆呆看著。

良久過去,他勉強笑笑,抬頭看著鍾蕾,「抱歉,讓你看到了我軟弱的一面。我丟人現眼了。」

鍾蕾搖頭,「不丟人。」

陳鋒再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矯情啊?」

鍾蕾猛的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他的腦袋摁在自己胸口,「我求求你別笑了!你不矯情!自從你給我寫下第一首歌,我就發現你從來沒有真正的快樂過,笑只是你的保護色而已!你別騙我了!」

感受著包裹臉龐的溫暖,有那么一瞬間,陳鋒的鼻子很酸,但又想起真男人·虎哥曾經的諄諄教誨。

如果讓人類最強教官虎哥發現自己這模樣,肯定得笑掉大牙。

他輕輕掙脫,繼續笑,「沒事啊,我能扛得住。」

他越是笑,鍾蕾卻越是揪心,「我帶你去看心理醫生吧。」

陳鋒依然笑著搖頭,「醫者難自醫。」

「什么?」

「忘了給你說,我閑暇時學過不少心理學方面的東西,好像反而學砸了。我學得越好,對別的心理醫生抵抗力就越強。我這情況難講,一般的心理醫生沒用。不一般的,應該也沒用。」

鍾蕾呡緊了嘴唇,想說點什么來開導他,卻發現根本無從下口。

她猜不出究竟是什么噩夢會如此可怕,幾乎要將陳鋒擊潰,讓他一直游走在崩塌與堅定的邊緣。

良久過去,鍾蕾緩緩說道:「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噩夢可以持續一輩子。既然你的夢是連續劇,那么一定會有大結局的那天。」

陳鋒反問,「為什么?說不定導演超缺德,拍著拍著就進宮面聖了呢?」

鍾蕾搖頭,「因為你就是導演,只要你不想進宮,故事就一定會有個圓滿結局。所有的故事都會有反轉,只要你想追求完美的結局,那么你這個噩夢的本質,肯定就該是場美夢!」

陳鋒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但正處沮喪的他不確定自己這個導演能不能撐到最後。

鍾蕾突然說道:「我給你寫首歌吧。」

「啊?」

陳鋒突然有點慌,怎么好好的聊著,突然她就開始想寫歌?

七劍神曲不都抄回來了嗎?

這才過去多久?

她想用愛情來感化我?

完蛋!

我可別整出什么幺蛾子,她給弄出首直抒胸臆卻沒什么內涵的感人情歌,那歷史當場就得歪了樓。

「咳咳不用不用,我們先練八重音里的歌就好。」

「不!我現在就要給你寫!我要告訴你,美夢應該是什么樣!我現在就把你從噩夢里拉出來!」

鍾蕾嘭的一拍旁邊的入戶吧台,快步走向客廳里的鋼琴。

陳鋒訕訕的站起來想跟上去。

鍾蕾轉身再一指椅子,「你給我坐好。」

陳鋒乖乖坐下。

完了,摁不住了。

要出大事了。

他恨不得給自己吊死,有事沒事玩什么憂郁范。

這下好了,求仁得仁的出大事了。

那邊鍾蕾已經開始閉目養神,不知道她是在構思韻律還是作詞。

十分鍾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