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巧合」(1 / 2)

「繁星,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我只是個弱小卑微又無助的人工智能,你問我這個還把我給難倒了。」

「那麻煩你把心理學家的相關論文給我看看,多謝。」

半小時後,陳鋒以極快的速度掃完論文。

他大約懂了。

由頭還是在自己身上。

戰神計劃屬於他。

這毫無疑問是個信息繭房。

自己厭煩了戰神計劃無孔不入的干擾,想來這里通過改變些東西打碎戰神計劃。

但另外還有個更大的屬於全人類的戰士計劃無形籠罩在文明上空,那是個更大的信息繭房。

消除《世外之歌》的生理干擾後,陳鋒又親自埋下了心理干擾的種子,培育成了現在這種十分詭異的社會氛圍。

整個文明在使命感中自我催眠得太深。

三觀形成在二十一世紀的陳鋒無比反感這玩意兒。

他本人的確是這事最早的始作俑者。

他想要領袖。

肯定是他離開二十一世紀後,未來的自己通過各種藝術手段布局深度的隱藏式遠程影響,然後現在求仁得仁了。

只有親身體會過後,他才明白自己當初的想當然有多愚蠢。

妄圖通過人工干預去培養出偉大領袖的人格,壓根就是痴人說夢。

一個人活在信息繭房中,他的人生觀必然建立在別人灌輸給他的信息的基礎上。

不管這人展現出來的能力有多強,他的思考都未必是他本人的思維。

他已經喪失獨立思考能力。

這種人或許能成為勉強合格的普通領袖,譬如盧先鋒與拿威綸等人。

但這不夠,如果於夢櫻的架構為真,入侵者真那般可怕,那么這個最高領袖必須全方位的強大,強到舉世無雙。

這個淺顯的道理放到一千年前,很多人都懂,也都能意識到。

但放到三十一世紀,正常人卻根本跳不出這思維困局。

人類最大的優勢是無跡可尋的創造力與天馬行空的想象力,是可以站在地球上,單憑對太空的觀察以及思維不斷的想象和推算,就能在某種層面窺破茫茫宇宙本質的恐怖創新能力。

自大滅絕後的五百年里,全文明意識到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完成徹徹底底的大轉向,為了一個共同目標而奮斗了五百年,直至今日。

為文明存續而奮斗的使命感本也是支撐每個人堅持不懈的核心動力。

這是好事。

要不是這個使命感束縛著世人,恐怕會有很多人在中途就早早放棄,活成末日將至為所欲為的魔鬼心態。

事情分兩面,物極必反的道理亘古不變。

老祖宗就教過世人太極分陰陽的道理。

不能說使命感有錯,錯只錯在太極端。

當某方面的意識形態過於強烈,無孔不入,在每個人尚處幼年時,就不斷進行灌輸,其實就已經壓制了每一個個體本應該綻放出來的屬於他本人的光芒。

這構成了一個時間跨度長達五百年,空間跨度遍布太陽系的巨大信息繭房。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身處其中,無法置身事外。

陳鋒分析完了大環境,又將目光落回到失落之城的細節上。

他之前決定來失落之城,是為了推動先人托夢的戰略,以毒攻毒,用先哲陳鋒的托夢去打碎戰神計劃的圍牆。

之前陳鋒認為這些心態行走在黑暗中的人,相較於普通人情緒化特征更明顯,正是先知托夢論的最佳受眾。

他表面上是要嘗試挽救失落者,但同時也在回應世界政府的戰神計劃。

他的大體意思就是,你們看,我把先哲陳鋒的形象刻畫得多逼真,多像樣,連失落者都能感化,我真有他的托夢。

所以我已經被先哲陳鋒培養過一輪了,你們收了神通吧。

新版故事的核心從對入侵者的刻畫收攏到對人的刻畫上,通過削弱先哲陳鋒的「神格」,讓失落之城里的人意識到,哪怕能力與天賦永遠無法滿足攀登山峰的需要,但攀登的過程本身就是在雕刻生命的意義。

他想告訴世人,我們不可能成為神,但卻可以成為讓自己滿意的人。

同時又通過對人化的先哲陳鋒在千年前的奮斗歷程,以及心理變化進行深度描述,明明白白的講一個道理:你們現在的絕望只不過是小兒科,你現在所看到的絕望,已經被先哲本人稀釋了很多次。

擬人化的先哲能扛住,那么你也不應該輕易沉淪其中。

陳鋒最終的目的,是通過聲學、心理學、美術、全息滲透等技術手段為載體,再輔佐以心理學、音樂、電影和全息藝術的表達方式,提醒那些自我追求太高,以至於完全超出自身能力邊界的失落者回歸現實。

手段的本質依然是片面信息流,並且更具爆發力與破壞性,俗稱以毒攻毒。

陳鋒不奢望能瞬間感染所求人,只打算先找到一部分支持者,用自己的新故事讓一部分失落之城中的人重新站起來,擁有與其目標匹配的意志。

在違背世俗觀念的「架空背景」中創作出一個新故事,還要達到這種效果,正常水平的藝術創作顯然是做不到的。

人性的細節太難把握,一個小小的誤差,就會打破整個節目的宏觀格局,讓節目氣氛顯得十分尷尬,徒增笑柄。

所以陳鋒本人的工作,便是為創作者於夢櫻提供參考,修正刻畫他本人時極其容易出現的細節誤差。

他這幾天做得還不錯。

現在陳大師對自己的行為產生了更深層次的認知,他意識到可能是誤打誤撞,也可能是潛意識里的必然,總之自己做對了。

失落者還真挺重要的。

通過拿威綸的努力,失落者的數量從二十八億下降至七億,如今卻又不知不覺增長到八億。

這八億人占人類總人口的六十分之一左右。

用二十一世紀的三觀來看,這比例高得違背邏輯,等若平均每60個人里就有一個重度精神異常患者。

但在這條時間線的三十一世紀里,人們卻對此卻見慣不怪,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之前比例更高,幾乎達到十五分之一,現在都已經好多了。

陳鋒一開始知道失落之城時,便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不曾親自調查,所以沒有輕易下結論。

現在他來了這里,再與失落者真正交流過。

他懂了。

不但失落者的比例高得不正常,這些人墮落的方式也不對勁,程度更是深得詭異。

某些頑固的失落者在這里呆了超過一百年,簡直恐怖。

以那個研究超頻短音的學者為例。

那人其實一百年前就把工作做到了這個地步。

百年時光讓他從中年變成了白發老者,項目卻依然毫無寸進。

他也沒打算走出來干點別的。

總之,陳鋒早先的違和感與現在的實地考察體驗結合到一起,又成了文明信息繭房論的新佐證。

現在陳鋒認為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整個文明,都不該放任失落者就此沉淪。

失落者自有其特異之處,他們只是看起來像廢人,但卻並不廢。

他們並未真就自甘墮落,反而正是因為想做得更好的心理過於強烈,壓過了意志力的極限,才最終心態崩潰陷入黑暗,進而自暴自棄。

他們墮落得越深,情緒崩潰得越激烈,說明他們心中的執念越強烈。

這群人有潛力,還很大。

一旦幫助這些人走出困境,他們能迸發出來的力量將會有多可觀,詳情可參考林布。

凌晨十二點過,陳鋒出了門。

那邊的節目即將進入尾聲,該是他出場的時候了。

此時這個新建的龐大劇場早已亂成了一團。

失落者們對全新故事的接受度很不理想,甚至極度反感。

很多人指著台上痛罵。

不少人更激動得發了狂,想撲上舞台找於夢櫻的麻煩。

要不是早已備好的力場護盾攔住,恐怕還真要演變成流血沖突。

現場氛圍十分糟糕。

陳鋒披上銀河戰丸基礎甲飄了過去,力場護盾的識別系統給他自動放行了。

畫面投影聚焦到他身上,舞台中央出現了高約八百多米的他的虛擬形象。

「先哲陳鋒」本人親自下場,引起驚嘆一片,局面迅速安穩了下來。

陳鋒笑了笑,「大家好,我是陳鋒。」

嘶……

陳鋒卻馬上再道:「別驚慌,我不是古代人,只是同名同姓一個長相而已。相信應該有不少人聽說過我。前些天我參加選拔賽時,不少失落者應該都看過我的第一視角吧?」

不少人從各處站起來舉手表態,算是給陳鋒的身份來了個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