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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新內閣中。
宰輔周哲熹讓書辦打包資料後,自己乘車匆匆回家。打道回府後,他立刻來到後廳,將今天的消息朝著自己家的老爺子那匯報。
他家的老爺子,今年已經百歲了。
周不通看著自家花園那邊,面善陪著孫女的老婦。那位與自己年輕相差二十歲的老婦,臉上還殘留著年輕時的余韻。
年輕人的愛情有時候是一杯烈酒,如同燒刀子一樣捅到心。。——灌下去後,就迷糊了。
而老年人之間的愛情,則是一杯醇酒,時間越長越醉人。
周不通看了看自己的重孫送來的情報,渾濁的目光中閃爍著光。目光中透過歲月的沉淀,仿佛回到了年輕時的日子。
在那個西經聯的時代。
自己和那個人,一起吃著生活積分消費的牛肉面時,輕描淡寫地談論如何應對九州風雲。
那是一個最燃燒的日子。
只是後來,那個人在瓊海之戰走了,再然後就是九州王旗在十年間數次變化的時代。
夏聯崩盤的時候,他不得不蟄伏。而蟄伏是需要資本的,因此,他娶了一位北方參議員的女兒,也就是現在陪了他六十年的夫人。
而今天,那個人回來了。
在羅布泊實驗室內,衛鏗抽出了自己一段時間,被要求見一位老友。
「老友?」
走到投影室內,隨著納米顆粒如同流水一樣構建全息場景。
周圍的一切發生了變化,變化到七十年前,一家隨處可見的快餐店中。
雖然知道這里是虛擬的,但是衛鏗默然站了起來,張望了下周圍。很快,一縷紅色的影子出現在了衛鏗的視角中。她掃視了周圍一圈後,瞄准了角落里的衛鏗。她走到了衛鏗桌前。
這位女孩,衛鏗有點眼熟,但是沒認出來。
衛鏗:歷經潘多拉位面、空扭位面,見過的大丫頭太多了。位面上的那些丫頭,自己哪有功夫去一一記得。
查了系統資料則明白,秦虹玥,七十年前,自己第一次抵達這個位面時的那位少女。衛老爺從加密記憶庫里面調了一下, 還能看到當年那光潔的背。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今天也是紅顏易老了吧。
上述的回憶, 讓衛鏗恍惚一秒。然後就笑了笑,看著面前這位佳人。甚至,朝著周圍場景中的小二招呼著, 讓他上茶。
在這虛擬場景中,是不可能上茶的。衛老爺如此入戲, 是配合眼下, 布下這一切的人。
秦虹玥坐在了衛鏗面前, 凝視道:「你失憶了?」
衛鏗聽到這,嘴角一撇:「間歇性失憶, 有的事情記得,有的事情不記得了。記得的事情中包括,那天, 那夜, 我推走了一個美好的夜晚。」
聽到這, 秦虹玥不禁一顫, 然而黯然道:」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衛鏗心里正在快速計算:自己和秦虹鑰,當年差點發生曖昧, 按道理是沒有人知曉的,而面前這個虛擬人像竟然能做出如此真實的反應。要么就是當時秦虹鑰帶了信息記錄器,留給當代人分析, 要么就是現在自己對面是應對能力非常強的人工智能。
衛鏗點了點頭道:「是啊,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兩人卡住話題了。
衛鏗呢,此時望著天花板, 色眯眯的目光中暢想著那天夜晚。
五分鍾後。
周圍上個世紀的茶館場景,隨著納米顆粒的融化, 徹底消失了,開始重新模擬一個新的場景。
衛鏗目視著這第二幕,現在自己在一個大院子中。
一個坐在輪椅上,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在自己面前。這個人自己也感到熟悉,但也需要查詢舊記憶。
在白靈鹿給出提示後,衛鏗心里默念道:哦,是周神通。比自己當年見到的那個家伙, 要年輕、干凈一點,就相當於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在這個場景中,可以隨意調整自己的樣貌。
衛老爺凝視著這個家伙,翹起了二郎腿問道:「你是?」
周不通凝視著衛鏗, 良久後艱澀地問道:「你不認得我嘛?」
衛鏗:「第二遍,回答,我失憶了。」
周不通開始變化,坐在輪椅上的他面貌快速衰老。一個年輕的小伙迅速頭發花白,然後純白,毛發消失,滿臉的老人斑。
衛鏗愣了愣,確定,這可能就是當今的人樣。
「我是周不通。」周不通,「將軍閣下,歡迎您在新世代重生。」
「周不通~」衛鏗一個字一個字地默念著,總感覺讀得不通順。
周不通笑了,說道:「和當年一樣,你不習慣叫我這個名字。」
衛老爺點頭,眼帶著狡意,道:「那我,叫你小周,如何?」
周不通咧嘴笑了笑:「當年,衛將軍,也不是這樣叫我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周不通似乎確定衛鏗的確是丟失了過去的記憶。
衛鏗攤了攤手:「我從墳里面爬出來,不是猜謎的,也不是來認老友的,有什么事情快點說吧。」
周不通:「我想知道,你現在認為自己是當年的衛鏗嗎?」
衛鏗:「今天的神州,難道不認可,四千年的夏為一脈相承?」
周不通似乎是年老體衰,良久後回應道:「不一樣的,朝代可以輪回更替,但是人死不能復生。」
衛鏗:「人可以死,道不能滅。六十年前發生的事情,今天的我不覺得後悔,那么,我為什么不可認為,我為當年的我。」
如果第一次穿越,衛鏗不敢這么說。但是經歷了三個位面,在潘多拉位面包括真新正在內,幾個自己都死了,在奧法位面,自己從容地停滯了自己的思維。故,今天的衛鏗,生死看淡了。
對今日衛鏗來說,死不可怕,反正還有與自己一樣的思維個體,秉持著自己的「鏗」性,一如始終地軸下去。
怎么說呢,曾幾何時,衛鏗不理解烈士為何笑看生死。
那時候想著星期天能玩些啥的自己,只知道:死就等於滅啊。
但是自己分體化,成為大量獨立思維,領會了自己被滅了好幾次後的感覺,陡然明白了:
烈士之所以無所畏懼,因為有國,有家,有道可載,所以身滅、神存。
因為堅信,仍然會有與自己相似的意志存續下去。
至於無國,無信,背族,丟義,注定會被世人忘記之輩。那死了,可能就真的沒了吧。
衛鏗緩緩地站了起來,凝視著虛擬影像中的周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