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凶狠,便不是楊家人。
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如果皇族的人都被欺負住了,那么皇族還有什么威嚴可說,還有什么地位可談。
別說這次他們是真的對夏侯琢動了殺念也用了殺招,哪怕動的不是夏侯琢,只是王府里隨便一個下人,羽親王都不會當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只不過一個下人當然不值得他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親自過問。
一次被人欺負了不聞不問,兩次,三次,以後人人就都不把親王當回事,人就是這樣,慣什么有什么。
在王府的人沒有態度之前,很多人以為王府不會有態度了,可實際上王府的態度就是,你們看到王府態度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一夜之間,冀州城里風浪起。
冀州府。
府治連功名小心翼翼的站在一側,看起來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冀州府夠分量的官員十幾個也都在這書房里站著,好在書房不小。
羽親王楊跡形坐在書桌後邊,手里捧著一本厚厚的書冊在看,這書冊是他從身後書架上隨意取的,還是新書,都沒有翻折過的痕跡。
他不說話,屋子里大大小小的官員就都不敢說話,連呼吸聲都不敢大一些,這安靜就像是刀子一樣割著人。
許久許久之後,一直都等不到羽親王說話的連功名試探著問了一句:「王爺,這事確實是卑職疏忽了,王爺看怎么處置能不能交代下來?卑職一定把事情辦好。」
「嗯?」
楊跡形抬起頭看了連功名一眼:「你說什么事?」
他入夜之前突然來了,來了之後就坐在連功名的書房里看書,這本書冊已經讀了有小一半,從坐下來開始他就一言不發,可是連功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親王是為何而來。
這一個時辰的煎熬,對於連功名來說無疑是進了刑房被百般折磨一樣。
楊跡形問了一句什么事,連功名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卑職......卑職這府治衙門里出了些事,卑職正在處置中,王爺突然到了,卑職......」
連功名嗓子都干的發疼,說話也顯得有些不利索。
「你是府治大人,你衙門里的事自然是你酌情處理,你做你的事,我看我的書,我只是想看看書。」
羽親王的視線回到書冊上,似乎很喜歡這書里的內容。
連功名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喉結上下動的樣子像是吞下去一整顆雞蛋似的那么難。
「好好好,那卑職就先處置公務。」
連功名轉身看向那些官員,清了清嗓子後說道:「衙門里最近有些人居然敢與賊寇勾結,本官已經查明,捕頭李長興收了賊寇的銀子,想把牢里扣留的賊人同黨放了,為此他們抓了無辜之人來頂罪,這等欺上瞞下對抗國法的事他們都敢做出來,簡直不配為官更不配為人!」
那些官員都低著頭,誰也不敢接話,就算是想接話又能說什么?「
連功名道:「刑名師爺於海與李長興勾結,罔顧國法,罪不可恕,本官決定將此人投入大牢,與叛賊同罪,查抄他的家產,連同族人一並羈押。」
他說完這句話後看向羽親王,羽親王的視線依然在書冊上,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連功名心口都微微一疼,沉默片刻後又說道:「如果僅僅是下邊人犯案本官還不至於如此生氣,你們之中也有人如此膽大妄為!府衙監牢里的推官鄭春也是本案要犯
,罪責尤在李長興之上!」
鄭春就在這站著呢,本來就嚇得臉色發白,此時聽連功名點到了他的名字,猛的抬起頭,一時之間甚至有一種就此魚死網破的決意。
大楚吏制,刑民不分刑獄不分,府治大人在地方管制上有著近乎於至高無上的權利,而推官的職位並不低,被老百姓們戲稱為四爺。
府治大人為首,之下是府丞,然後是通判,再然後就是推官,不只是在府治級別,在縣治級別也一樣,排在縣令,縣丞,主簿之後。
冀州這樣的大府,拍在第四位的官員已經非同小可,此時連功名直接點了他的名字,顯然已經被羽親王給的壓力壓彎了腰。
「府治大人!」
推官鄭春上前一步,怒視著連功名就要質問,連功名又豈會給他機會,一擺手吩咐道:「還敢在本官面前咆哮!來人,摘了他的下巴,不能讓他擾了王爺清凈,丟人現眼的東西!」
兩個護衛立刻上前,一個一拳打在鄭春的小腹上,鄭春疼的立刻一彎腰,另一個順勢抓住他的下巴來回一晃再往下一拉,鄭春的下巴就被摘了。
連功名道:「你這種人,身穿官服卻勾結叛賊,大楚國法森嚴,如何能饒得了你!」
他指了指門外:「押進大牢。」
他側頭看向府丞劉洪銘道:「府丞大人,我想請你現在就親自帶兵去把鄭春的家查抄,料來一定會有和叛賊勾連來往的書信證據,一定要搜查仔細,一定要!」
府丞劉洪銘心說這算是把我保住了,他如何能不激動,當下就俯身道:「我這就去辦,今夜就算是把鄭春家里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勾結叛賊的證據找出來,一定會!」
一個說一定要,一個說一定會。
這書房里的官員人人自危,連推官大人都被拿下了,他們誰敢說自己沒事?
連功名這明顯是要棄車保帥,可是他們又能怎么樣?人就是這樣,沒有倒霉到他們自己頭上的時候就還心存幻想,看著別人倒霉也只是看著,不敢去管,也不想去管,誰也不願意招惹一身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