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家伙啊,坐在高高的城垛上,兩條腿在城牆外邊晃盪著,還是那吊兒郎當的樣子。
於是李叱就笑了起來。
他在城門口停下來,朝著高處那人喊:「坐在那看風景的這位大哥,請問上邊風大嗎?」
夏侯琢朝著下邊喊:「還行,坐著沒問題,蹲著就不行了,坐著是迎面風,蹲著是穿堂風。」
李叱:「......」
夏侯琢轉身,順著坡道跑下來,到了城下卻又一個急剎。
他又裝作無所謂的樣子,慢悠悠溜溜達達的走過來。
李叱看到他那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回來之後的這幾天,是不是一直都和老唐在一起?」
夏侯琢笑道:「為何這么說?」
李叱道:「看你現在那個樣子,匹里匹氣的。」
夏侯琢一把將李叱摟著脖子拉過來,勾肩搭背的走,痞里痞氣的。
「定親了?」
「嗯。」
「感覺怎么樣?」
「咱娘說,定親了就是大人了,是真正的男子漢了,不要再和那些沒定親的小屁孩兒玩,幼稚。」
夏侯琢勾著腿在李叱屁股上踢了一下。
他忽然醒悟過來,把李叱松開,從懷里取出來個信封遞給李叱:「來,給你和弟妹的賀禮。」
李叱接過來後問:「是什么?」
夏侯琢道:「你這么貪財,當然是禮金。」
李叱把信封打開之後看了看,然後就呸了一口:「北境風大,這么養臉的嗎?把你臉養的比我都厚。」
信封里是個欠條,寫著欠李丟丟定親禮金一百萬兩。
夏侯琢道:「欠不欠的放在一邊,你就說,一百萬兩的禮金牛皮不牛皮。」
他大手一揮:「放眼古今中外,定親禮金給一百萬兩的,是不是只有我夏侯琢一人。」
高希寧伸手把那欠條拿過來:「我收著吧。」
夏侯琢臉一紅:「他收著就行了......」
高希寧嘿嘿笑著說道:「他收著,不好意思跟你要,我收著,你還能不好意思給?」
夏侯琢道:「這個......」
高希寧道:「你可以收買我啊,收買我,把欠條拿回去,那不就得了。」
夏侯琢問:「要怎么收買?」
高希寧道:「你這欠條一百萬兩,你若是收買的少了,我自然是不能答應,所以......怎么也得十五兩。」
李叱:「家道要亡啊。」
夏侯琢哈哈大笑道:「為什么是十五兩?」
高希寧道:「我問過了,冀州嵩德樓最好的一桌酒席,連酒和菜都算上,十五兩。」
她看向夏侯琢:「本來問問看,是等你回來請你的,但是現在換你請我們了。」
夏侯琢道:「十五兩......」
李叱道:「你一個冀州第一大紈絝,怎么混到十五兩都面露難色的地步了?」
夏侯琢嘆道:「我從你這一共拿走多少銀子了?幾十萬兩應該有了吧。」
他看向高希寧,像是鼓足了勇氣後才說道:「要不然我給你寫個十五兩的欠條吧。」
高希寧道:「這位兄台,一百萬兩的欠條你說給就給,怎么說出寫十五兩的欠條如此艱難?還一臉決絕的樣子。」
夏侯琢道:「因為十五兩我真還得起啊......」
他從腰畔的鹿皮囊里摸索了一會兒,摸出來一對墨玉的吊墜。
墨玉並不是很值錢,這是他在塞北的山上自己挖出來的,自己打磨,自己雕刻。
遞給高希寧一塊,這墨玉牌子上只有一個字......家。
遞給李叱一塊,牌子上也只有一個字......國。
他看向李叱和高希寧笑道:「想來想去,沒有再比這兩個字大的了。」
高希寧雙手捧著那墨玉牌子,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掛在了脖子上。
她對夏侯琢說道:「這兩塊牌子,以後就是我們的傳家寶了。」
夏侯琢動容道:「你這話說的,我都有些感動。」
高希寧道:「傳家寶歸傳家寶,但是十五兩欠條的事你不要忘了。」
夏侯琢道:「你這話說的,叱里叱氣的......」
李叱把吊墜戴好,放進衣服里,還用手拍了拍,然後就一哆嗦。
「噫!真雞兒涼。」
高希寧一腳踢在李叱屁股上:「滿嘴污言穢語!」
然後加快腳步走了。
李叱看著她走遠,在後邊問:「你不涼嗎?」
高希寧沒回頭,一邊走一邊自己偷著笑......
「我又沒有!」
她自己嘀咕了一句,然後又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
在她身後,夏侯琢勾搭著李叱的肩膀,一邊走一邊說道:「之前和老唐聊天的時候,他說你這個人,有著其他人都絕對比不了的東西。」
李叱問:「都沒我大?」
夏侯琢的眼睛眯了起來。
李叱道:「難道不只是這一件事?」
夏侯琢的眼睛眯的更重了,已經在出手的邊緣。
李叱道:「還是說事吧。」
他問:「到底是什么?」
夏侯琢道:「運氣啊,老唐說你的運氣比誰都好,所以就變成了氣運。」
他指了指走在前邊的高希寧:「現在我信了,若非天下第一等的氣運,你怎么會娶到她?」
李叱喊:「嘿!前邊那個妞兒,這家伙拍你馬屁呢,說我有天下第一等的運氣才能娶到你。」
高希寧噗嗤一聲就樂了。
在前邊背著手走的顛兒顛兒的,那條長長的馬尾辮,又在一左一右的甩著。
李叱看著她的背影,傻笑著說道:「這婆娘,真帶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