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滴落在年輕人的臉上,和他臉上的汗水混在一起。
「不行......我求求你了,別殺我......不行,別.......」
兩個人都拼盡了全力,那種摩擦的聲音,就變得像是繩索攪在一起發力而繩索馬上就要斷了一樣。
刀鋒壓在了年輕人的脖子上,他還在哀求。
噗的一聲,刀子切進脖子里。
年輕人不再哀求,嘴巴張開著,一下一下的張開,想吸氣,可是脖子的傷口里,血一下一下的冒泡。
片刻後,楚軍士兵爬起來繼續往前沖。
躺在地上的年輕人好像在看著天空,可是眼睛里只有恐懼,他死了,沒把恐懼帶走。
「報!」
有士兵跑到關飛成面前急切的喊道:「楚軍已經到中軍外,將軍快走!」
「走?!」
剛剛披上衣服的關飛成眼睛都紅了。
「我此時若走了,大營被毀,楚軍就能沖擊兩側營地,跟我殺回去。」
他抓了一把長刀,帶著親兵們往前疾沖。
在另外一側,才十六歲的少年將軍高真聽到喊聲就醒了,帶著他的親兵已經殺了一個來回。
可是他再勇猛也無濟於事,擋不住猶如洪流一般的楚軍。
「高將軍!」
有人朝著高真喊:「左前方有被圍困的隊伍。」
「殺過去!」
高真用長槍一指,催馬向前。
他帶著一百多名親兵,殺進楚軍隊伍里,見前方有被圍困的數百安陽軍士兵。
殺穿楚軍之後,高真把這幾百人救出來,又帶著這些人繼續沖殺。
「高將軍!」
從前邊逃出來的士兵們大聲喊著:「關將軍被困在前邊了,我們沖不進去!」
高真一催馬:「我去!」
於是帶著隊伍再次沖進楚軍人群之中。
從子時後,殺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高真在戰場上已經殺了幾個來回,救出來有千余人。
等一個多時辰後,才找到被圍困的關飛成。
他帶著隊伍殺進去,關飛成卻已經快不行了,身邊只有幾十個人,被逼到了一處牆角。
高真殺穿圍困,從馬背上跳下來,扶著奄奄一息的關飛成:「關將軍,我帶你殺出去。」
「高真!」
關飛成看到高真的那一刻,眼睛亮了一下。
他血糊糊的手抓著高真的胳膊:「快去,快去告知少將軍,快去啊。」
在臨死之前,他似乎已經忘了羅境被封為冀王的事,只記得羅境是他的少將軍。
「我先帶你殺出去。」
高真把關飛成扶起來,關飛成身上卻連一絲力氣都沒了。
他受傷太重,肚子破了一個洞,高真把他扶起來的時候,腸子就掛在那。
一起身,腸子垂下來,黏糊糊。
「快走吧,你快走吧......」
關飛成搖了搖頭:「替我......替我跟少將軍告罪,就說關飛成沒能守住大營,我對不起他,對不起老將軍。」
說完這句話,關飛成的頭往下一垂,就此斃命。
「啊!」
高真嘶吼了一聲。
關飛成把他從羅境手里要來,對他極好,猶如兄長一樣,他對關飛成,也看做是自己的兄長一樣。
此時見關飛成身死,高真的表情滿是悲憤。
「我會帶你殺出去的,不會讓敵人羞辱你的屍身。」
他蹲下來,把關飛成的腸子塞回肚子里,撕開衣服把傷口勒住。
然後吩咐手下人,把關飛成綁在自己後背上。
背著一具屍體,高真再次跨上戰馬:「跟我殺出去!」
這少年將軍帶著手下人,迎著敵人沖了過去。
又半個時辰之後,夜色中,到處都是廝殺,到處都是火光,高真已經分辨不出來方向。
他帶著的隊伍,也從一開始的千余人,殺到只剩下三四百人。
楚軍從南邊源源不斷的殺過來,他帶著這些人要想去匯合羅境,難如登天。
幾次嘗試之後,都失敗而歸。
再回頭看看他背著的屍體,高真一聲咆哮。
少年將軍下令轉頭往北走,帶著幾百人撤出戰團。
到了天亮之後,他們在一片不大的林子里停下來,高真把關飛成的屍體放下來。
「關大哥,我只能把你葬在這,沒辦法帶你去見冀王了,把你埋在此地,最起碼敵人不能侮辱你的屍體,我還要回去救冀王。」
他親自動手,在林子里挖了個土坑,將關飛成掩埋。
「你們無需跟我,我一個人回去。」
高真看向手下人,那一張張疲憊至極也狼狽至極的面容。
「冀王待我有大恩,我要回去報恩,你們武藝不如我,回去也是枉送性命,現在一路向北,回安陽城求援,若有援兵來,這一戰還可挽回,不至於全盤皆輸。」
手下人勸他,他只是搖頭。
「聽我的軍令,盡快趕回安陽,千萬不要說冀王被圍困,只可說決戰之際,兵力不足,若你們說冀王被困,那些人未必會來。」
高真大聲道:「有沒有援軍,我托付給你們了,除此之外還要托付給你們一件事,若你們回來後知我已死,勞煩往我家中告知。」
說完一抱拳。
然後撥轉戰馬,朝著南邊沖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下,那少年將軍的身影如此修長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