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武親王之謀【二】(1 / 2)

不讓江山 知白 3822 字 202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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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元宮,東書房。

皇帝緩緩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已經在他心里淤積了半個月之久。

在楊玄機進城之前,武親王曾對他說,無論發生什么事,請陛下信我。

那時候的皇帝選擇了相信,可如此大事,換做誰心里能真的安穩?

楊玄機可算作一位梟雄,想要算計這樣一個人又是談何容易?

這不容易,指的可不僅僅是如何能殺了楊玄機,還有殺了他之後,如何能不影響皇帝的名聲。

武親王的連環計奏效,皇帝這口氣也算能吐出來,可還是難免心有余悸。

武親王剛剛離開回家去了,那位老人出門時候的背影,讓皇帝有幾分心酸。

不知不覺間,武親王竟是已經沒辦法如原來那樣一直都那么挺拔。

或許是因為放松下來,走路的時候竟然有幾分駝背。

可皇帝不知道的是,武親王在半個多月前去楊玄機軍中的時候,還在眾人面前挺直了身子,走路昂首闊步。

這位老人,但凡是在代表著大楚尊嚴的時候,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氣弱。

「陛下......」

皇後輕輕叫了一聲。

皇帝回過神來,溫柔問道:「怎么了?」

皇後道:「這次武王又立下大功,陛下還沒有說過如何封賞。」

皇帝搖頭道:「如今,朕能給的,只剩下對王叔堅定不移的支持了。」

皇後表情微微一變。

是啊,如今的大楚,還能給武親王什么封賞呢?

別說是如今的大楚,就算是大楚鼎盛時期,又能給武親王什么封賞呢?

「陛下,王叔的獨子楊振庭,似乎還沒有什么封賞......」

皇後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帝就擺手阻止:「王叔讓振庭離開了大興城,這是王叔最後的那一份私心,如果朕此時給振庭封賞,那是把振庭又給拉回來了。」

皇後懂了。

皇帝緩緩吐出一口氣:「朕以前還覺得王叔那樣做,是愧對列祖列宗,現在朕才明白,王叔只是想留住一分血脈......」

他起身走到窗口,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朕已經虧欠王叔太多了,而給振庭封賞,反而會讓王叔心里更加的難過......朕,不能再給王叔填煩。」

皇後明白皇帝心意,所以很快就找了一個話題把這件事遮擋了過去。

「陛下還沒有為孩子想個好聽的名字呢。」

她笑著說,眼睛里亮晶晶的。

「哈哈哈哈......」

皇帝笑道:「朕也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等到孩子出生之後再取也不遲。」

皇後嗯了一聲,臉上的笑容對於皇帝來說,就是這世上最治愈的葯。

第二天一早,皇帝上朝,看著朝堂里那些新面孔,皇帝心里有些不適,可是他知道,那些新面孔更為不適。

尤其是越州軍的人,都是些草寇出身,根本不懂規矩,他們在朝堂上還在嬉笑怒罵。

這些人都覺得自己是功臣,哪怕攻打世元宮生擒楊玄機的是梁州軍,也不妨礙越州軍的人覺得自己功勞不小。

在他們看來,能投降應該就算給皇帝面子了,畢竟他們都是反皇帝的人。

皇帝下意識的看向武親王,武親王朝著皇帝微微點頭,示意已經懂了皇帝的意思。

到了晚上,武親王宴請越州軍的那些將領,這些人,皆為翟禮手下大賊。

得武親王宴請,這些人自然更為得意起來,席間吃多了酒,更是放肆。

其中有人更是猖狂說,武親王只請他們而不請梁州軍的那些人,是因為看不上那些裝腔作勢的家伙。

梁州軍的將領們很快就聽聞了這件事,頓時惱火起來。

第二天得知消息之後不久,他們就約上了不少人,前往武親王府求見。

可沒想到的是,武親王居然閉門不見,只說身子不適,待以後再請這些人來。

如此反應,把梁州軍的將領們氣的夠嗆。

一群人聚在一起議論紛紛,有人說,皇帝能重歸大寶,還不是仗著梁州軍出力,若非是梁州軍滅了楊玄機,哪有皇帝現在穩坐世元宮。

還有人說,皇帝和武親王這是卸磨殺驢,用完了他們之後就想要一腳踢開了。

更有甚者,說皇帝和武親王,大概是要拉攏越州軍那些人,搞不好還要用那些草寇取代梁州軍諸位將軍們的地位。

一時之間,整個梁州軍中都充滿了一股怨氣,滔天的怨氣。

這消息傳回武親王府里,武親王聽聞後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

不久之後,這些怨聲載道的梁州軍將軍,都接到了武親王的邀請,只是這些信送的極為隱秘。

武親王邀請眾人,明日出城到山庄見面。

這山庄是武王妃的私產,景色秀美,在大興城也頗有些名氣。

楊玄機大軍圍城的時候,山庄也被破壞了不少,如今再看,也可算是滿目瘡痍。

山庄中值錢的東西早就已被洗劫一空,如今想查到是誰搶的也難有結果。

這些梁州軍的將軍們換了便裝出城,陸陸續續的到了山庄後,被武親王安排的人接進園子里。

山庄後園,武親王看著這些梁州軍的將軍們,一臉的無奈。

這些將軍中有一人名為蔣啟海,實打實的大楚府兵將軍出身,所以對武親王頗為敬畏。

在涼州節度使杜克被殺之後,這蔣啟海就成了梁州軍的主心骨。

一群人,都以他為首,事事也都向他請示。

「啟海。」

武親王看向蔣啟海說道:「我依稀還記得,你曾是右侯衛的將軍,後來才調任梁州的?」

蔣啟海雖然心中不滿,可對武親王敬畏猶在,於是俯身道:「回王爺,卑職確實是右侯衛出身,那時候,在武院結業,還是王爺向右侯衛大將軍舉薦,卑職才得以進府兵中做事。」

武親王笑道:「我就想著,我還沒有老糊塗到記錯了什么。」

他起身,挨著個的給那些梁州軍的將軍們倒酒,但凡是府兵出身的,他都能說出來,一時之間,人人都開始懷念過往。

「不管是我,還是陛下,對你們的感情自然更重一些。」

武親王喝了兩杯酒之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蔣啟海道:「多謝陛下和王爺的厚愛,只是......只是那些越州軍的人越發放肆,昨日還跑到我們大營里吵鬧,憑白說我們的人多領了他們的糧草,王爺......」

武親王自然知道這件事,因為這就是他慫恿的。

可他卻嘆了口氣,搖頭道:「我知道。」

蔣啟海一怔:「王爺既然知道,當明白我們並未多領取糧草,那些越州軍的人鬧事......」

他話還沒說完,再次被武親王打斷。

武親王道:「我知道,陛下也知道,可是現在情況有些特殊,陛下為難,我也為難。」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武親王安排。

他在那天夜里宴請越州軍的那些將領們的時候說,梁州軍的人仗著自己有護駕之功,越發跋扈,所以陛下不喜。

他稍稍給那些越州軍的人透露了一些話,大概意思就是......那些梁州軍的人居功自傲,連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陛下惱火,可是又不能虧待功勛之臣,所以也就忍了。

這些話一出口,越州軍那些草寇出身的人,當然上當,七嘴八舌的罵街。

然後武親王又稍稍透露了一些,陛下有意讓越州軍的人替代梁州軍那些跋扈的將領,可是一時之間沒有

什么理由。

武親王說,若是能找到一些把柄也就好辦了,比如他們多領糧草物資什么什么的。

這些越州軍的人多數都是直性子,沒有那么多彎彎繞,被武親王這一提醒,立刻就沖動起來。

這才有了越州軍的人闖入梁州軍的營地的事,而越州軍那些人,還以為自己是得陛下和武親王照顧,他們什么都不怕。

武親王嘆道:「因為你們皆有大功,陛下本來是要厚賞你們,可是越州軍那些人跑到陛下面前去鬧。」

蔣啟海道:「他們怎么敢如此放肆!」

武親王嘆道:「陛下許諾了要善待他們,這些人草寇出身,生性粗鄙野蠻,哪里懂得什么規矩。」

「他們鬧,陛下只好也給了他們與你們一樣的封賞,本以為他們會就此安生下來,誰想到,他們居然還不滿意。」

「說他們若是分不得更多糧草輜重,就要出城回越州去,陛下沒有直接答應他們,只說待籌得糧草,便會分派給他們多一些......」

武親王看向蔣啟海道:「他們甚至放肆到要求頂替禁軍守衛宮城,這難道不是對陛下的威脅?就是因為他們知道陛下不願意看到內亂的事,陛下容忍,他們便得寸進尺,之前我去宴請,也是陛下無奈之舉。」

蔣啟海怒道:「可是王爺,若再如此放任這些人,他們豈不是更加得寸進尺?!」

武親王嘆道:「話是這樣說,道理也是這個道理,可是陛下擔心一旦內亂,剛剛才過兩天安穩日子的百姓和士兵們,又要遭受戰亂之苦,必會生靈塗炭,所以......」

他搖了搖頭:「陛下太難了。」

這些話說完後,梁州軍這些將領們,一個個氣的臉都發白。

擁護陛下重登帝位的可是他們梁州軍,死了那么多人攻打世元宮也是他們梁州軍。

現在越州軍什么都沒做,反而想要騎到他們頭上去,這如何能忍?

本來他們大多數都是府兵出身,瞧不起那些草寇,此時心里的怒意,哪里還抑制得住。

武親王道:「你我皆為陛下之臣,若能為陛下分憂自然最好,若不能,那就不要再為陛下增加煩惱,所以我這次偷偷的請諸位來,也是想勸勸諸位,暫時息事寧人......」

蔣啟海道:「王爺!這些人留著必是禍端,若再不除掉的話,早晚起內亂的就是他們。」

眾人紛紛附和。

武親王道:「可陛下擔心......」

蔣啟海道:「我等先把事情做了,陛下也不會怪罪我們。」

武親王道:「越州軍有二十萬之眾,此事若計較不妥,可能會出大亂子。」

蔣啟海道:「明日上朝,王爺可讓禁軍不檢查我等,我等攜帶兵刃上殿,就在大殿之上,將這些欺辱陛下的賊人宰了。」

武親王搖頭道:「若如此,陛下怕是會背負罵名。」

蔣啟海怔了怔,仔細思考片刻後說道:「那不如這樣,明日王爺就帶那些人來我們軍中索要糧草,只要那些人進了大營,一個都別想活著出去,此事不在世元宮中,不會影響陛下聲譽。」

他看向武親王:「只是王爺你......」

武親王起身抱拳道:「為陛下鏟除謀逆之賊,我就算背負些罵名又算的什么,你們若真敢做,那我就陪你們一起!」

眾人全都起身抱拳:「願為陛下殺賊!」

眾人全都起身抱拳:「願為陛下殺賊!」

這事武親王安排妥當之後就又趕回了城內,先去了一趟世元宮,在宮中停留了大概能有一個多時辰。

他出城的時候是喬裝打扮,回城後就悄悄到府里換了衣服,乘坐象征身份的馬車進宮,前邊出城是不想讓人看到,後邊進宮就是要讓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