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常豆腐(五)(1 / 2)

名捕夫人 清閑丫頭 2063 字 2022-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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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怔了片刻,聽天由命地一嘆。

她說哪個字不好,偏偏說那個「幫」字。

他好奇了十幾年,時至今日,終於知道冷月此生開口請他幫忙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了。

驗屍。

景翊緩緩吐納了幾個回合,無奈地看著那口蓋子緊閉的箱子,認真問了冷月一個問題,「這具焦屍烤透了嗎?」

冷月狠狠一愣,「什么叫……烤透了?」

「就是從里到外全都熟了,不管怎么翻騰都沒有血流出來了。」

冷月愣得更狠了。

不是她聽不懂景翊說的什么,而是這話實在不像是從景翊嘴里說出來的,尤其……他還說得這么認真,這么淡定。

冷月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什么血?」

「就是……」景翊仔細想了一下,「紅的,黏黏糊糊的,就像印泥和在蜂蜜水里的那種。」

「……沒有。」

景翊像是舒了口氣,神色輕松了幾分,「沒血就好。」

冷月這才反應過來,他問這么個讓人頭皮發麻的問題,是因為他怕血?

她知道景翊怕很多東西,怕血,以前還真沒聽他提過。

冷月一時想不通,紅艷艷的血和黑漆漆的焦屍,打眼看過去看分明是焦屍更不可觀一些,景翊怎么會更怕血?

冷月還沒想通,景翊已泰然自若地道,「怎么准備,夫人盡管吩咐。」

罷了,他不怕才好。

「我需要茶壺,茶碗,紙,筆,還有你的衣服……停!外面那件就夠了。」

冷月黑著臉接過景翊遞來的外衣,展開鋪在地上,景翊在屋里轉了一圈,左手茶壺右手茶碗嘴里叼著紙筆走了回來。

那件鋪展在地上的外衣是要用來做什么,景翊大概猜得到,所以在脫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了從此跟這件衣服江湖不見的准備了。

紙筆應該是用來做驗屍記錄的吧,那茶壺茶碗能派上什么用場?

只見冷月一手拎起茶壺,一手端起茶碗,壺嘴對著碗口,壺身傾斜,再傾斜,再傾斜……斜到幾乎把茶壺倒過個兒來了,停住手抬眼看向蹲在她身邊看得一臉專注的景翊,「水呢?」

「倒掉了啊,你沒說要水……水是吧,馬上來!」

景翊拿過冷月手里的茶碗,一溜煙竄到魚缸邊上,利落地舀了大半碗水,眨眼的工夫就飄了回來,兩手捧給冷月之前,還不忘把水里細碎的浮萍挨個撿了個干凈,看得冷月一點兒脾氣都沒了。

末了,景翊還認真地問了一句,「這水行嗎?」

「行……」冷月把碗擱到地上,伸手准備開箱子,手剛挨到箱子蓋上,忽然想起些什么,轉頭看向臉色已經復雜起來的景翊,「你老實說,在大理寺這半年你見過屍體嗎?」

景翊很老實地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是大理寺少卿,見不著,也不用見。」

景翊話里的意思冷月明白。

見不著,是因為朝中歸大理寺管的人命案子確實不少,刑部審完送來復核的,京兆府直接交送的,還有皇上或安王爺指派的,但一直以來大理寺里最要緊的活兒就是審判朝中文武百官犯事兒的案子,景翊在大理寺里坐的是第二把交椅,過手的案子自然全是最要緊的。

當官兒的犯案,百例里也不一定能遇上一例人命案子。

不用見,是因為即便是要他接手人命案子,驗屍的有仵作,還有負責監管的小吏,以他的官位,根本用不著親自去見屍體。

冷月暗嘆,差點兒就把這茬給忘了……

這也怨不得她,實在是景翊自己長得不像個當大官兒的,何況眼下他還只穿著輕軟的中衣,曲著一雙長腿乖乖地蹲在她身邊。

冷月看著一臉純良無害的景翊,「那你以前見過死人嗎?病死之類的都算。」

驗屍這件事,冷月自己也是半路出家的,所以她清楚得很,對一具屍體,從敢看,到什么樣的都敢看,從敢摸,到什么地方都敢摸,是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的,冒進的話,後果比練武走火入魔還要嚴重百倍。

景翊還是搖頭。

「那……」

冷月想問他有沒有見過別的什么死物,話到嘴邊,驀地想起來景翊是見過的。

景翊最寵愛的那只貓在半年前莫名地慘死,毛皮被剝盡之後血肉模糊地丟在他的房門口,景翊沒掉眼淚,也沒發脾氣,只是當天就帶著死去的貓搬出了景家大宅,一個人住進了這套與景家大宅相距頗遠的宅院里,理由是這套宅子離大理寺更近,每天早晨能多睡一會兒。

住過來之後景翊就沒再提過那只貓,日子照過,與景家所有的人也都照常往來,她差點兒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他怕見血,難不成是因為這個?

冷月心里一揪,及時收住了口,再開口時,聲音明顯軟了幾分,「那你還是出去吧,別跟這兒添亂了。」

景翊怔了一下。

他不知道冷月的腦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倒是知道,冷月平日里辦事極少要人幫忙,她提出來讓他幫,那就一定是有她自己一個人辦不了,非要他搭把手不可的事兒。

這種事兒是不大可能說沒就沒的。

他既然知道有這樣的事,就不能把她一個人撂在這兒。

「我出去,你怎么辦?」

「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景翊聳聳肩,盤腿往地上一坐,「那我在這兒,你也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好了。」

冷月跟他對視了半晌,她覺得這個兔子膽兒的人一定是忘了點兒什么,於是曲起手指在箱子蓋上叩了兩下,「這里面裝的是焦,屍。」

景翊有點兒無奈地揉了揉鼻子,「我聞得出來。」

「焦屍跟烤肉是有區別的。」

「我知道。」

冷月仁至義盡地嘆了一聲,翻手捏住蓋子邊,輕巧地往上一掀,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從里面散了出來,冷月淺淺地皺了下眉頭。

八月的天,暑氣到底還未褪盡,屍體捂在箱子里還真不是長久之計。

冷月向安靜得出奇的景翊看了一眼,景翊紋絲不動地盤腿坐在原地,下頜微揚,嘴唇輕抿,兩眼默默地盯著房梁上的一處,好像在等待行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