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應了一聲,猶豫了一下,又道,「您別怪我不會說話,我手里的東西實在貴重,不知道您徒弟陳師傅是否方便一塊兒幫我瞧瞧?」
「不要緊不要緊……他今兒晚上要在這兒盯火,我跟他說,明兒一早就讓他到我家里去。」
「那就先謝謝大爺了。」
「不謝不謝……」張老五看著景翊,又嘆了一聲,「四公子要是能再讓我見我孫子一面,我一定當牛做馬謝您……」
「您放心……」
景翊話沒說完,就被冷月挽住了胳膊,一怔,後面的話就沒說出來。
冷月就這么挽著景翊的胳膊對張老五道,「那我明天再去叨擾了。」
「哎,哎……」
不等景翊再說什么,冷月挽著景翊就出了門,走出瓷窯所在的院子,也沒去看蕭允德回沒回來,穿過前面的庄園一直走出大門口。
景翊試著跟她說了幾句話,比如張老五很可憐,比如她不必找別人看瓷器拿給他看看就行了,冷月一概沒搭理他。
冷月的馬就拴在門口的馬樁上,冷月沒去牽馬,只是一言不發地挽著景翊沿院牆往離大門遠些的方向走了走,走到轉角的僻靜處,側身一把扣住景翊的肩膀,單手把景翊緊緊按到了院牆上,空著的另一只手把景翊系在腰間的銀鐲子硬扯了下來,拎到景翊眼前,一字一句地道,「咱倆定親的東西,怎么會落到別人手里?」
景翊無聲默嘆。
他就知道,剛才她不動聲色不是因為不介意這件事,只是事有輕重緩急,她在這件事上選擇了秋後算賬。
「這個……」景翊乖乖地貼在牆上,看著眼前這個從小就佩在腰間的小銀鐲子,有點兒有氣無力地道,「我也不太明白,有兩個賊在街上莫名其妙地就把它偷走了,我發現之後追過去,正好撞見他們在對一個老人家拳打腳踢,我一出現,他們就不打了,我問他們要鐲子,他們不給,我就動手了……」
「也就是說,你那套賭輸了挨揍的說辭,是編來騙我的?」
「也不是騙你……我對所有人都是這么說的。」
冷月顯然沒覺得有很多人和自己一起挨騙會讓自己的心情稍稍愉悅一些,臉色沉了一層,聲音也涼了一重,「也就是說,你被砍那一刀,是因為你把它弄丟了然後想要把它搶回來?」
景翊看著冷月沉得嚇人的臉色,老老實實地點頭,「他們有兩個人,鐲子在一個人懷里藏著,打著打著紅繩露出來了,我去搶的時候沒留神,讓後面那人砍了一下……好在把它找回來了。」
景翊話音未落,冷月就忍不住一連串地罵出了口,一句比一句火大,「你他媽傻啊!缺心眼啊!腦袋被驢踢了被門擠了啊!」
對,景翊那會兒也是這么想的,自己一定是缺心眼到一定境界了,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偷了自己最寶貝的東西。
這東西之所以寶貝,不僅是因為它曾是冷月的東西,還因為這東西一旦丟了,這段定好的姻緣也就不作數了。
沒有這道婚約,冷月仍答應嫁給他的可能有多大?
景翊一直不敢確定,所以這只鐲子對他實在很重要。
「夫人所言極是……」
「極是你個腦袋!」
冷月聲音飆高了幾度,吼得連聲音都變了,「你豁出命去搶這玩意兒干嘛,你讓他們砍死你,我嫁給鐲子去啊!」
幾句話吼完,冷月紅了眼圈,怒氣沖沖瞪著他的那雙眼睛里水汪汪的一片,看得景翊狠狠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
「小月……」
「你渾蛋!」
這是句不折不扣的罵人的話,景翊聽著,卻像是世上所有的人齊聲誇了他一句。
景翊不管她罵的動靜多大,也不管她那只緊按著他肩膀的手,一把把她拉進了懷里。
「……你給我松手!」
景翊松了手,松手之前在她嬌嫩的唇上既深且柔地吻了一下,松手之後自覺地貼回院牆站好,看著眼睛和臉頰都紅紅的冷月,滿目純良地道,「七遍《列女傳》,我今晚一定抄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