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要是沒記錯,齊叔說過,這里面的東西都是景翊的愛物。
能讓景翊寶貝到需要塞到有鎖的箱子里,冷月一直以為這是景翊精心收藏的那些名家大師之作,她對這些東西沒有絲毫的興趣,看也看不懂,還怕給景翊碰壞了惹他難過,所以即使是她親手把這些東西抱進房里來的,她也一幅都沒打開看過。
這算什么證據?
冷月信手拿起一副,解開仔細系著的深煙色絲帶,展開,看了一眼,冷月就看傻了。
再展開一副,再展開一副,再展開一副……
景翊含著一抹沉冤得雪的笑,看著冷月憋紅著臉,一副一副飛快地展畫看畫,還頗認真地問了一句,「我還用和成珣一起過節嗎?」
當然不用。
就像景翊說的,這些卷軸就是他句句屬實的證據,鐵證。
這一箱子卷軸都是畫,畫的還都是一個內容。
她。
從三四歲的模樣到如今,各個年紀的她,工筆細描,栩栩如生。
「你……你都是什么時候畫的?」
景翊如實答,「想你的時候畫的。」
於是,景翊眼睜睜看著冷月的臉又紅了一重。
冷月埋頭假作看畫,她拿在手上的是一副尚未完成的畫,漫不經心的一眼掃過去,冷月倏然留意到這副畫上有她最能看懂的東西。
血跡。
冷月方才展得倉促,沒留意,血跡是從畫的背面滲入過來的,把前面淺綠色的綾布也染透了。
看血跡的顏色,像是兩三年前的事了。
「這是……人血?」
這要是人血,流血的人即便還活著,也曾在鬼門關前溜達過一圈。
景翊看著一灘把好好的一副畫毀了個徹徹底底的血跡,很有幾分遺憾地點了點頭,「是我的血……那回還以為活不成了,准備把它抱到閻王那兒繼續畫完呢,結果人沒去得了閻王那兒,還把畫弄臟了,擦也擦不掉……」
那回,就是景翊為了搶回他們定親的信物,差點兒被人砍死的那回。
冷月攥著這副畫,突然覺得馮絲兒不過就是一朵美麗的浮雲。
而她……
冷月抬起微濕的鳳眼,淺淺含笑看向景翊,有意放輕的聲音里隱約的有點兒含羞的滋味,「你覺得我像什么?」
景翊微微眯眼,認真地思量了一下,鄭重地回答。
「像一塊剛出鍋的紅燒肉。」
「……你給我滾馬棚里蹲著去!」
景翊頗委屈地扁了扁嘴,「這是誇你色香味俱全啊……」
冷月小心翼翼地收起手里的卷軸,狠狠地沖畫卷軸的人翻了個白眼,「你怎么不說我像水煮魚呢?」
景翊連連點頭,無聲地咂了下嘴,「也像,還可以像蒜蓉排骨。」
冷月沒好氣地接了一句,「還果木烤鴨呢。」
「杭椒牛柳。」
「宮保雞丁。」
「……」
「……」
四目相對片刻,靜了半晌。
「你餓不餓?」
冷月點頭。
「回大宅吃貢品去?」
「走。」
中秋的景家大宅遠比冷月想象得要熱鬧百倍。
兩人進門的時候雨已停了,被一場驟雨打落的桂花報復似地散發著濃郁的香氣,醉人心脾。
冷月跟著景翊走進第二進院子,才驀然明白昨晚景翊在枕邊說的那句「亂七八糟一堆事兒」是什么意思。
不是她所想的那些官宦人家的繁文縟節,當真,實實在在的,就是亂七八糟一堆事兒。
景家大哥景竍正踩著凳子踮著腳往屋檐底下掛燈籠。
景家二哥景竡正卷著袖子吭哧吭哧地搭戲台子。
景竏……
冷月一眼望過去,沒看見景竏。
倒是看見一個仿佛景老爺子的身影,圍著一條雪白的圍裙,懷抱著一個菜筐一溜煙地往後院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回到景老爺子家過中(lao)秋(dong)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