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剁椒魚頭(四)(2 / 2)

名捕夫人 清閑丫頭 1843 字 2022-10-18

有一回聽景竏在家里咬著牙根子說,高麗不是沒有長得比較富裕的官員,只是派這種模樣的來,總能准准地戳疼皇上柔軟的心窩子,不用討,賞自然就來了。

看著王拓的模樣,景翊在心里默默地為高麗百姓念了聲「阿彌陀佛」。

高麗今年是遭了多大的災,才需要派個長成這樣的皇子來啊……

景翊還在發著慈悲,就見這矮他整整一個頭還干瘦干瘦的少年人皺著眉頭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之後用不甚清晰的漢語硬生生地問了他一句,「你是慫人?」

景翊嘴角一抽,把一腦子慈悲一塊兒抽走了,「慫人?」

他承認他多少是有點兒慫,但他再怎么慫,也從沒慫給這人看過,王拓突然問這么一句……

難不成這「慫」是抄經人需要具備的條件之一?

見景翊一時沒回答,王拓伸出細瘦的手指指了指景翊光禿禿的腦袋,「就是和尚。」

「……施主是說,僧人?」

「我就是這么說的。」

景翊本想理直氣壯地說不是,但對上王拓那張瘦得凹陷的臉,景翊到底只說出來一聲「阿彌陀佛」。

高麗王在栽培兒子這件事上真是下血本了……

王拓扁了扁嘴,有些不悅地道,「你是神獸的徒弟嗎?」

景翊噎得額頭有點兒發黑。

「……神獸?」

「就是那個,高高的,白白的,最……」王拓頓了頓,盯著景翊的臉看了片刻,抿了下血色淡薄的嘴唇,改道,「除你之外,最美麗的那個慫人。」

景翊黑著額頭咬牙咬了片刻,驀然反應過來,「施主是想說……神秀?」

「有區別嗎?」

景翊發自內心地搖頭,「沒有。」

王拓有點狐疑地看著景翊臉上浮現出的那層莫名的愉悅之色,又問了一遍,「你是他的徒弟?」

景翊搖頭,微笑立掌,「我是他的師弟,法號神井。」

王拓立馬雙手合十,謙恭有禮地道了一聲,「蛇精大師。」

「……」

景翊突然很想冷月。

他媳婦要是在這兒,應該有辦法把這人的舌頭抻出來捋一捋吧。

王拓對他施完禮,就把他帶到窗邊的一張桌案邊,讓景翊坐到桌案後的椅子上,自己往桌案旁邊地下的蒲團上盤腿一坐,「我有幾個問題考你,我問,你寫。」

景翊鼓起勇氣提起筆來,有點兒無力地點了點頭。

「你的法號,生辰,多高,多重,胸多大,腰多大,屁股多大,還有孩子多大。」

「……」

景翊手一抖,一滴豆大的墨點墜在紙上,「啪嗒」一聲,紙頁與臉色齊黑。

景翊轉頭看向說完這番話之後依然盤膝坐得筆直的王拓,努力地在臉上擠出幾分遺憾之色,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道,「貧僧,沒有孩子。」

王拓眉頭一皺,抬手往桌下一指,「你撒謊,我看見了。」

「……!」

景翊慌忙低頭往下看,慌得重心不穩,差點兒滾到桌子底下去,目光落到自己那雙穿著僧鞋的腳上時,景翊一怔,整個人僵了一僵。

「貧僧冒昧……施主的漢師是不是蜀州人?」

王拓一愣,原本細得只有兩條縫的小眼睛生生瞪成了荔枝核,還像是受了什么非人的驚嚇似,聲音都有點兒發虛了,「你怎么知道?」

景翊能說他的奶娘就是蜀州人嗎?

當然不能。

景翊謙虛地頷首立掌,沉聲宣了聲佛號,輕描淡寫地道,「貧僧參悟出來的。」

王拓看景翊的眼神立馬變得像是看見菩薩下凡一樣了。

景翊就在王拓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淡淡然地換了一張新紙,把王拓剛才問的內容一一寫到紙上,寫完,轉頭看向還在兩眼放光的王拓,「施主,還要寫些什么?」

王拓呆呆地看了景翊半晌,又說出一大串跟抄經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甚至還讓景翊寫了一篇關於瓷器鑒賞的文章和一篇關於對已故京城瓷王張老五的認識與評價。

景翊寫完這兩篇文章之後天都黑透了,屋里只有他書案上亮著青燈一盞,一旁的窗子半開著,微涼的夜風輕輕拂過,燈影幢幢。

景翊功德圓滿地舒了口氣,剛把筆擱下,窗子忽然大開,一陣風攜著一道濃郁的飯香飄過,桌上赫然多了一個食盒,身邊赫然多了一個人。

景翊還沒回過神來,已被來人捧住臉,吻得說不出話來了。

疾風驟雨地吻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冷月才在景翊近乎於手舞足蹈的指點中發現桌邊地上還盤坐著一個人。

冷月一驚,慌忙松了口,放了手。

人太矮,坐得太低,又沒有什么光線落在他身上,他還坐在那兒一聲不吭,以至於冷月在窗外偷看景翊寫字看了小半個時辰都沒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這人沒有落發,看起來也就十歲出點兒頭,瘦得一把骨頭,身上裹著一件寬寬大大的素色袍子,呆坐在陰影里,揚著一張飽受驚嚇的臉,怎么看怎么可憐,生生把冷月被他嚇得砰砰直跳的心看軟了。

冷月打開食盒,從里面拿出一個熱騰騰的包子,走到王拓面前蹲□來,把包子塞到王拓滿是冷汗的手里,又對著王拓分外親切地笑了一下,才轉頭問向景翊,「這是誰家孩子啊?」

景翊與王拓四目相對,對了半晌,景翊才在心里默念了一聲「我佛慈悲」,聽天由命地嘆出一聲。

「高麗王家的……」

作者有話要說:神秀:你才是神獸,你全家都是神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