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剁椒魚頭(十九)(1 / 2)

名捕夫人 清閑丫頭 2179 字 2022-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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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一時摸不清景翊腦子里到底琢磨的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這會兒當真不是在說胡話。

「你說的這些,你有證據嗎?」

如果景翊說是睡著了夢見的,她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打死他,所幸景翊沒答,只抬手指了指那道通向外屋的門。

王拓被晾得差不多了。

倆人出去的時候,王拓仍在乖乖地頂著那只瓶子,只是站得已經有點兒晃悠了,那只瓶子便在他腦袋頂上搖搖欲墜,看著可憐兮兮的。

冷月不說讓他放下,王拓也不敢擅動,就只眼巴巴地望著冷月,順便頗不服氣地瞪了一眼跟在冷月身邊的景翊。

景翊笑眯眯地收下王拓那道很不友好的目光,對著王拓頷首宣了聲佛號,「聽神秀師兄說,施主想跟貧僧聊聊?」

王拓抿著嘴唇不吭聲,轉眼看向冷月,冷月品咂了片刻王拓這道「請菩薩為我做主」的目光,若有所悟地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是不是忘了剛才想要跟他說什么了?」

「是……」

他腦子本就不好使,方才把精力全集中到了頭頂的瓶子上,一不小心把來意拋到了九霄雲外,再想,已經想不起來了。

王拓這一聲「是」弱得幾不可聞,還是讓景翊憋笑憋得臉都泛紅了。

他之前決定晾涼王拓,不過是個尋常的訊問手段,人被耗得累了煩了,說起話來往往方便許多。不過這還是他頭一回遇上有人來找他算賬,人找著了,賬丟了。

晾他這一炷香還真沒白晾。

王拓一見景翊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忙對冷月道,「我……我寫在紙上了,就帶在身上,看看就知道……我能先把瓶子放下來嗎?」

冷月微微一笑,和顏悅色地道,「嗯……那不著急,你再頂一會兒,咱們先聊聊別的,待會兒我走了你倆再說你們的。」

王拓乖順地點了點頭,畢恭畢敬地望著冷月,像是在等冷月決定他們這會兒要聊些什么。

實話實說,冷月跟王拓沒什么好說的,只不過想再抻他一抻,索性讓他把懷里揣著的那張紙也忘干凈了事,不過,冷月倒是看得出來,景翊應該是有話要問問他的。

看景翊剛才那副如夢初醒的模樣,景翊想要問他的事兒,無非是跟張老五有關的。景翊猜了八成,那剩下的兩成,興許就在王拓肚子里揣著。

安王爺雖明擺著不大想讓他們攪進這樁案子,但事已至此,要么是把這稀里糊塗的案子攪和清楚,要么就是被這稀里糊塗的案子攪合死了。

公門人一輩子踩著刀尖奔忙,薪俸微薄,往往沒有什么大奔頭,奔就奔一個活得清楚,死得明白。

於是冷月故作漫不經心地挑了個頭,「那個殺瓷王的凶手,你找到了嗎?」

王拓腦袋上頂著瓶子不敢低頭,就只垂了垂目光,嚅嚅地道,「沒有……他們都寫的很像。」

冷月像模像樣地點點頭,「那你想知道瓷王到底是怎么死的嗎?」

王拓連連點頭,點得急了,頂在頭上的瓶子連連打晃,要不是他用兩手緊緊扶著,這會兒一准兒是滿地殘骸了。

「你們凡人之間的這些事兒我是不能攙和的,不過,」冷月揚手一指景翊,「你可以問問他。」

王拓愣愣地看向溫然一笑的景翊。

冷月的意思景翊自然明白,她不過是想哄得王拓老老實實地跟他聊聊張老五的事兒,但王拓顯然沒有明白。

王拓愣愣地看了景翊半晌,才問出一句,「你……你是凶手?」

「……」

冷月在心里長長地嘆了一聲,轉身在牆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不遠不近地看著這倆一時間相對無言的人。

她還是安靜地當會兒菩薩算了。

「我不是凶手。」長這么大頭一回被人說是凶手,景翊的心情多少有點兒復雜,「不過你要是堅持這么認為的話,我沒准兒也能試試。」

冷月坐在一旁挑了挑眉梢。

文官就是文官,說句威脅的話也這么軟綿綿的,這話要是從她爹麾下那些部將嘴里說出來,大概就是「你他娘的再胡扯老子一把大刀掄死你」了。

王拓本來就不大靈光的腦子已經站得有點發暈了,景翊後面這句略帶著一點兒彎彎繞的話自然是聽不明白的。

於是趁著王拓發愣,景翊輕輕皺起眉頭,向前湊了一步,把手利落地伸進王拓的衣襟里,王拓還沒來得及反應,景翊已經抄出了一大把東西。

冷月的那塊手絹,幾張仔細折好的記事紙頁,還有半塊用油紙包裹著的燒餅……

景翊把燒餅塞回王拓懷里,把手絹揣進自己袖中,轉手把那幾張紙遞給了冷月,王拓頂著瓶子不敢動,只能急得干瞪眼。

「都……都是我的!」

「你的?」景翊微微眯起那雙狐狸眼,笑得一點兒也沒有慈悲的意思,想著自家媳婦的手絹在這高麗皇子的懷里揣了這么半天,他就有點兒想破戒的沖動,「燒餅是我中原安國寺的燒餅,手絹是我中原觀音菩薩的手絹,紙是中原的紙,墨是中原的墨,你隨便劃拉幾個高麗字在上面,就是你的了?」

王拓被問得半晌憋不出一句話來,求助般地看向冷月,卻見冷月正低垂著修長的頸子,心無旁騖地看著他寫在那些紙頁上的鬼畫符般的高麗文。

天地良心,冷月一個高麗字也不認得,她不過是想找個理由低一低頭,免得讓這倆人看見自己那張憋笑憋得扭曲的臉。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她就是能從景翊這一派訓孫子一般義正詞嚴的話里聽出一股幽幽的酸味來。

景翊說著,又伸手掏進了王拓寬大的袖管,從王拓左袖中拈出一小塊用碎花布包裹的硬物。

碎花布打開,露出一塊瓷器碎片,不大,但足以看得出是被王拓砸碎的那個瓶子的小部分殘骸。

景翊最想找的其實就是這個。

他賭,憑王拓對張老五的崇拜,砸碎張老五的真品王拓必然也是心疼的,所以王拓應該會收起些零星的碎片留做個念想,事實證明,王拓還真不禁賭……

一見被景翊掏出這個,王拓頓時回想起了些許來意,細小的眼睛頓時瞪到了極限,「我想起來,你說謊!」

景翊仗著王拓不敢亂動,也仗著冷月坐在一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氣定神閑地觀瞻著拈在指尖的這塊殘片,悠悠地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別狗急了亂咬人啊。」

王拓的神情確實有點兒想要撲上來咬他一口的意思,「你撒謊,你說瓶子里有瓷王身體的一部分,我沒找到。」

「沒找到就是沒有嗎?」景翊把殘片湊得近近的,像是上了歲數的婦人家在菜場上挑黃瓜似的,那仔細勁兒好像恨不得把黃瓜上的每一根細刺都檢查一遍似的,一邊查,一邊說叨家長里短似的笑道,「那我還沒找到你們高麗在哪兒呢,你們高麗還有沒有了?」

王拓噎得快哭出來了,再次求助地看向冷月,發現冷月正對著他那些紙頁打了個悠長的哈欠,一雙精致的鳳眼頓時也變得水汪汪的了。

總算是把氣出得差不多了,景翊終於饒過了手里的瓷片,把它重新包進那塊碎花布里,笑盈盈地道,「這瓶子里藏的是瓷王的精魂,你把瓶子砸了,瓷王的魂兒就跑出來了……也虧得你讓他的魂兒跑出來,我才得以在夢中與瓷王相會,得知瓷王辭世的一些真相。」

冷月一愣抬頭。

景翊這話說得實在太像真的……

難不成他真是剛才睡覺的時候做夢夢見張老五了,乍一醒過來才說出那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