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麻辣香鍋(十六)(1 / 2)

名捕夫人 清閑丫頭 1893 字 2022-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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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把景老爺子剛才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回想了一遍,景老爺子都從供桌上捧下一盤杏仁酥吃起來了,冷月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從她進祠堂開始,景老爺子除了質疑她的身份之外,就是在跟她講解祖宗的供品為什么能吃的道理,哪里有說到半句與先皇召集議事有關的話?

冷月只得硬著頭皮問道,「您什么時候說了?」

「罷了罷了,聽不懂就罷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景老爺子漫不經心地說著,兀自品著手里這塊似乎不怎么如意的杏仁酥,微微蹙起眉頭,「你就不想問問齊管家的事嗎?」

景老爺子既然能料到她要問先皇的事兒,那么能料到她會問齊叔的事兒也沒什么好驚訝的了,冷月生怕他在這件事上也打起啞謎來,趕忙能多清楚就多清楚地道,「是,我想知道他是什么人,從什么時候起因為什么才跟蕭昭曄攪合到一塊兒的。」

景老爺子細細嚼著那塊杏仁酥,像是認真思慮了片刻,然後問出了一句似乎八竿子打不著的話,「我聽說,景翊為了你,把家里的一個丫鬟轟出去了?」

冷月微微怔了一下,才意識到景老爺子說的是季秋。

那個因為迷戀景翊迷戀出了毛病,活剝了景翊的貓,毒死了景翊的魚,又因為一點兒烏七八糟的念想差點兒害得景翊被人開膛破肚的那個季秋。

尋常大戶人家的長輩若是問出這么一句,多半是帶著責備之意的,雖然當家夫人往外攆個不甚安分的丫鬟沒什么大不了的,但落在長輩眼里,畢竟家和萬事興才是正經事。

可景老爺子這話里分明沒有一絲怪她的意思,反倒是和之前一樣,帶著那么一股循循善誘的味道。

於是冷月坦然答道,「是。」

見冷月承認,景老爺子立馬像是待在閨中閑得長毛的貴婦終於見著同樣閑得長毛的密友似的,弓身向冷月湊近了些許,壓低著聲音神秘兮兮地道,「是就對了,我告訴你,你們攆出去的那個丫鬟,是齊管家的親侄女……別告訴別人啊!」

冷月狠愣了一下。

若真是有這樣一層關系在,她把季秋打得鼻青臉腫,景翊又那樣不留絲毫情面地把季秋掃地出門,齊叔恨上他倆繼而倒戈相向倒也不是說不過去。

但景老爺子那一句小心翼翼的「別告訴別人」,讓冷月隱約覺得這里面似乎還有些別的什么。

冷月追問道,「為什么不能告訴別人?」

這回輪到景老爺子愣了愣,「怎么,景家的規矩景翊還沒跟你講過?」

冷月臉上禁不住微微一燙,景翊哪里給她講過什么規矩,不但沒給她講過規矩,還交代府里上上下下全以她的話為規矩,冷月不知道當皇後是不是就是這種滋味,但她敢肯定,在那座宅院里,皇後說話也未必趕得上她的好使。

見冷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搖頭,景老爺子眯眼一笑,用輕柔得幾不可聞的聲音罵了一聲「小兔崽子」,才和顏悅色地道,「也算不得什么規矩,只是未免生些像這樣亂七八糟的事端,府上干活的人里一向不許出現五服之內的親戚。齊管家這事是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家里沒人知道,我也從沒跟他戳破過,景翊是家里最不待見規矩的,我就把他倆弄到他那兒去了,誰知道這倆人……」

景老爺子戛然而止,重新咬了一口杏仁酥,細細嚼著,另起了一句,雲淡風輕地嘆了出來,「祖宗琢磨出來的規矩還是要守一守的,呵呵……」

不知怎么,景老爺子這幾句牢騷似的話竟把冷月聽得心里一疼。

景翊起碼得了景老爺子七成的縝密,一對親叔侄終日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沒有絲毫覺察,只是性情如此,不到萬不得已就情願與人方便,日子久了,別人,甚至連她都只當他是散漫成了習慣,誰也沒意識到這是他掏心掏肺的溫柔。

怪不得他在懲治季秋的時候偏偏要齊叔去替他打那最重的一巴掌,他沒給季秋留絲毫情面,不光是因為季秋對她的冒犯,還因為那女人早已把他所有的情面揮霍殆盡了吧……

想起那個正在受著身心雙重煎熬的人,冷月禁不住看向那人正盤坐在祖宗牌位面前安然吃著供品的爹。

冷月忍不住試探著道,「您知道景翊出事了嗎?」

景老爺子一邊專注地嚼著,一邊抽空道,「你說他在先皇駕崩後自己跳出來頂包,現在又被軟禁逼供的事?」

顯然,景老爺子知道的一點兒也不比她少。

冷月點點頭,嘴唇微抿,低聲問道,「您不擔心嗎?」

「擔心,」景老爺子說著,終於放棄了這盤怎么吃都不甚如意的杏仁酥,把盤里剩下的幾塊擺擺整齊,擺得好像從沒被動過一樣,重新放回到供桌上,接著又端下一盤雲片糕,才漫不經心地道,「怎么不擔心,全家都擔心啊……來,嘗嘗這個。」

冷月看著伸到面前的盤子,好生壯了壯膽,才伸出手去從盤子里拈起一片,正琢磨著該如何跟景老爺子說才能准確無誤而又不失禮貌地表達出她心里的那一點不平,就聽景老爺子笑眯眯地道,「教你讀書寫字的先生過世得那么早,想必沒有教過你擔心二字是什么意思吧?」

冷月看著滿目憐惜望著她的景老爺子,當真覺得那位教她讀寫的先生似乎過世得早了一些,否則她這會兒怎么竟會無言以對呢……

擔心就是擔心,還有什么意思好教的?

景老爺子似是看出了冷月的心思,目光中的憐惜之意愈發濃郁了幾分,緩聲道,「所謂擔心,就是心被什么東西挑起來了,懸在半空里晃晃悠悠,沒著沒落的……見過擔水的吧,就跟那水桶是一樣的。」

冷月鬼使神差地摸了一下自己水桶般的心口,看得景老爺子笑意愈濃,「所以啊,擔心,就只有心晃悠晃悠就行了,該吃的東西得照常吃,該辦的事兒得照常辦,否則那就不是擔心,是耽誤事兒了……來,別光拿著啊,嘗嘗。」

冷月不得不承認,這聽來無比淺顯的道理好像確實沒人教過她。

景老爺子這幾句話是連在一塊兒說的,冷月想通了前面幾句,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最後一句,不由自主地就把捏在手里的雲片糕送進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