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此時。
黑暗中。
一把紅色的短刀,無聲無息從無面人背後伸出,一刀將無面人劈成了兩半。
轉眼間。
無面人的所有動作陡然一僵,隨著突如其來的一刀,從中間撕開,化作了簌簌黑粉,落了一地。
「沒、沒了?」
邢飛瞪大了眼睛。
伊凜默默收起了刀。
他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手掌,與眼前的邢飛。
「你,你怎么殺的它?」
伊凜笑了笑,說:
「夢里啊。」
夢里?
邢飛聽得雲里霧中。
伊凜古怪的目光看向邢飛:「你一只腳跨出去做什么?跳樓?什么事那么想不開?」
邢飛低頭一看,才想起自己一只jio正跨在窗邊,便尷尬而從容地笑了笑,默默將腳收回。
就在此時。
地面上那一灘黑色粉末,又像詐屍一般,驟然凝聚成一顆詭異的人頭。
「艾倫……啊……我的艾倫……艾……」
邢飛背脊又噌噌蹭冒著寒氣。
但那無臉人只詐屍了短短數秒,便重新化作一地粉末,消失不見。
邢飛小心翼翼走上前。
他用腳在那攤粉末上揉了揉,確定那攤粉末徹底不會再蹦躂起來後,才松了一口氣,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剛才所有攻擊不是對他沒有效嗎?怎么突然間又行了?等等,這是你的能力?」
邢飛目露詫異,望向伊凜。
伊凜搖搖頭:「其實你也可以。」
「喲?」
「你睡一覺你就知道了。」
邢飛:「卧槽?你忽悠誰呢!」
十分鍾後。
邢飛呼呼大睡,發出了沉重的呼嚕聲。
轉眼間。
躺床上呼呼大睡的邢飛,竟詭異地消失。等他回過神來時,已出現在伊凜身邊。
窗外,扭曲的光景,忽明忽暗。
各種奇形怪狀的異獸,在濃霧中若隱若現。
邢飛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看著自己的四肢與手掌,給他一種隨時都會扭曲的錯覺。但再仔細一看,那種錯覺又快速消失不見。
「我這是在……做夢?」
伊凜微微一笑,解釋道:「其實從看見艾路那副畫起,我就開始想,這『格林祭』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
「那幾棵白菜?」
邢飛問。
「……,不,是第一副畫。第一副艾倫畫的是星空,但卻被朱迪不小心撕成了兩半。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因為艾倫太過在意他的畫,所以在睡眠的時候,這幅場景也化作了艾倫的夢境。」
無論是那觸手可及的星辰。
還是那濃霧深處撕裂開來的天空。
其實都在映射著艾倫的夢境。
「小孩子的想象力遠比大人更加豐富,在他的夢境中,星星不是一種宇宙現象,而是觸手可及的存在,所以第一夜的時候,才會出現那種詭異的現象。」
啊這?
邢飛聽著伊凜的分析,目瞪口呆。
但卻又無法反駁。
只是這個結論,太過詭異,太過駭人聽聞,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力。
夢境化作現實?
這能力太離譜了吧?
伊凜也不管邢飛能否接受這個現實,低著頭,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喃喃自語:「艾倫一直很好奇,他的父親到底是誰,朱迪卻一直沒有告訴他。不過,說不定連朱迪也不知道艾倫父親是誰。總之,在艾倫的想象中,他的父親應該是畫中的形象。」
「可他不知道他父親到底長成什么樣子,所以臉的部位只能留下了空白。他或許也沒想到,這個『無臉人』的形象,會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邢飛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他還是順著伊凜的腦洞,托著眼鏡,鏡片鏘地亮起,沉聲說道:
「也就是說,這次試練,會把『艾倫』的夢境變成現實?不對,那我們……現在是夢里?艹了,我和你居然在夢中交談?這次試練的設定太過離譜了吧?」
伊凜先是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不。你這么說不太准確。事實上,將『夢境化作現實』的設定,並不是這次試練,而是這個『格林鎮』。正是因為『格林鎮』出現了這種詭異的現象,所以塔才將這里選為了試練場景。」
邢飛琢磨一會,覺得也有道理,無奈地聳聳肩:「你這么說也沒錯。等等,照你這種思路,你剛才之所以能夠輕松殺死『無臉人』,是因為你進入了夢境里,與『無臉人』處於同一個維度,所以『殺不死的無臉人』,也就變成了能夠殺死的『小怪』?」
伊凜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邢飛的話。
這時,伊凜注意到邢飛的腳,下意識地在揉著地上的黑灰,忍不住嘆息一聲,提醒道:「對艾倫來說,你用腳踩著的『無臉人』屍體,應該算是他父親。」
邢飛瞬間面無表情,默默地將腳丫子挪開。
想了想。
邢飛仍有疑問尚未解開。
他皺著眉,四下環顧,忍不住問:「如果是試練世界的話,仔細一想,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如果說我們現在所處的空間,夢境與現實會重合,夢境里誕生的生物會映射到現實的格林鎮中,可我們睡著之後,為什么我們的本體消失了?」
「其實這也不難解釋。」伊凜笑了笑:「正常來說,你在做夢的時候,會發現自己其實是在做夢么?」
「呃……一般來說不會吧。」
「所以,如果在夢里,看見自己睡著的身體的話,就會驚醒自己其實是在做夢,不是嘛?」
邢飛瞳孔猛地一縮,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等等,照這么說,我們現實里的身體……不是處於完全不設防的狀態?」
伊凜思索片刻,說:「有可能,但也有可能不是。畢竟現實與夢境的格林鎮重合,可以說這里既是現實,也是夢境。既然兩者重合,更大的可能是……同一個世界中,不會出現兩個『我和你』。除非,夢醒了。」
邢飛思來想去,覺得這個彎越繞越頭痛,忍不住苦笑道:「這實在太復雜了,再琢磨下去,腦都得想炸了。」
「呵呵,其實也沒那么復雜,就把這里當成另一個世界就是。夢境里的怪物投影到現實,要想對這些怪物造成傷害,只有身在同一個夢境中,才有可能。」
「行吧。」邢飛揉了揉漲痛的太陽穴:「當成普通的打怪就好了。」
邢飛也習慣了夢境的狀態。
時而彎,時而直,四周扭曲。
「我們現在去哪里?」
「做任務啊。」伊凜理所當然地說道。
「殺格林?」
「不然呢?」
「廢話!可是『格林』在哪里啊?」
伊凜古怪地看向邢飛。
邢飛被伊凜這怪怪的眼神盯得心里發毛,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你這眼神什么意思?」
其實伊凜本想說的是,你特么自己不會動腦子想?
但伊凜最終還是決定不說出口,免得傷了和氣。
「四處走走,有一些地方,我有些在意。」
伊凜邊說,准備離開。
邢飛忽然低頭,盯著地面上那一灘黑色的灰,沉默片刻後,說道:「那『無臉人』最後那會,好像說話了。」
伊凜默然不語。
「你覺得會不會是,這『無臉人』以『艾倫父親』的角色在艾倫的夢境中被創造出來,剛才在樓下艾倫的房間里,這只怪物誤以為我們要傷害艾倫,所以才攻擊我們?」
房間里,氣氛再次凝固。
不知過了多久。
伊凜搖搖頭,輕聲說:「走。」
邢飛快速跟上。
他們都沒有再提這件事。
但似乎那一位只當了幾分鍾「父親」的無臉人,不知不覺間,在兩人心中的某個角落,留下了一抹影子。
路過艾倫房間時,伊凜與邢飛特意確認過,艾倫仍在沉睡。
夢境與現實的重合,十分詭異。若不是親身經歷,邢飛說不定難以相信,這種事情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離開朱迪旅館後。
邢飛忍不住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么看來,這次試練最大的危險,應該就是艾倫的夢境中所創造出來的怪物了?可只要發現了這件事,試練難度其實也沒那么離譜。」
「恰恰相反。」伊凜光速否定的邢飛的結論:「你該不會以為,艾倫這小孩是特別的,只有艾倫的夢境才會化成現實?」
邢飛聞言,目光一凝,下意識地說:「你是說……」
「有問題的並不是艾倫,而是整個格林鎮。是『格林鎮』的某種特殊現象,將所有人的夢境,都化作了現實。而一個小孩子,心里頭能有多大的惡意?就算是有,也不過是類似於惡作劇的程度罷了。」
伊凜語氣稍頓,抬起頭,凝望夜空。
夜空深處,濃霧扭曲,無法看見盡頭。
「如果有人心中誕生出可怕的怨念,而這一股怨念,在夢境中以某種方式顯化出來的話……」
「不會吧!」
經伊凜這么一提醒,邢飛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可怕的推測。
「換言之,理論上,這次任務的難度,應該是沒有上限和下限的。簡單起來或許很簡單,可如果難起來的話……」
伊凜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切,全憑想象。」
「更何況,我們還不知道,我們真正要殺的『格林』是誰。」
「但自從知道格林鎮里存在這么一種『現實與夢境結合』的詭異現象後,主線任務的提示也就比較明顯了。」
兩人不約而同,快速回憶著最初的任務提示。
【這里什么都有。】
什么地方,敢用『什么都有』這種描述?
只有……夢里。
夢里,什么都有。
也就是說。
「主線任務要我們殺的『格林』,就藏在夢境世界里!」
兩人快速離開了朱迪旅館。
在兩人離開後不久。
兩個身影,從黑暗中走來。
「今晚好像有點安靜啊。都睡了嗎?」
「有可能,是因為我們白天在電視台大開殺戒,營造出一種『小鎮里很危險』的氣氛,所以才讓這些普通人不敢出來吧。」
五十六面帶無奈,說。
兩人赫然便是五十六與八十一。
他們二人,一人雙拳戴著精鋼拳套,一人將碩大的鐵錘,抗在肩上,步履輕盈。
一道漆黑的影子,在二人身後的地面,詭異地搖曳。
「所以說,精神側雖然武力值不行,但有時候,腦子還是很好使得。」
「那兩個家伙很有可能對這次主線任務有了點我們不知道的想法。」
五十六輕聲說。
「七十三,上去看看,悠著點,別殺了。」
「嗯。」
地面那道影子輕聲應道,便猛地一竄,在地面拉出一道長長的陰影,轉眼便沒入了朱迪旅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