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
伊凜補充一句:「我把床底下的竊聽器拆了,你應該不會有意見的吧?」
「……」
……
所有人飯飽喝足,打著飽嗝,窩在伊凜曾經的小宿舍里商討大事。
原本伊凜的小宿舍就非常狹窄。
這一群人擠進來,更讓伊凜有種誤闖難民營的錯覺。
蘇小素非常委屈地盤腿坐在床上,頭差點頂到了天花板。
李二胖憂心忡忡地低頭,看著床板。
那表情,很顯然是怕床板忽然塌了。這一點,小胖子有經驗。
伊凜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掏出刀子,從床板上捅進去,將那藏在床板下的竊聽器,連板帶器一同挖了出來,順手丟給了小胖子。
「啥玩意兒?竊聽器?」
小胖子眯著眼盯了幾秒,覺得無趣,便雙掌一合,pia滋一下將竊聽器拍碎。
胡三刀似乎明白了伊凜的打算,表情不變,小聲說:「不打算讓那家伙摻合?」
「先不用。」伊凜微微一笑:「現在,廢話不用說,咱們開始說正事。」
伊凜話音落下,胡三刀便笑著說:「很明顯了吧?」
李二胖左三圈右三圈地揉著臉蛋。
青腫已經消散了不少。
「話說,你們到底在說什么?什么東西很明顯了?」
伊凜笑呵呵地看向胡三刀:「你怎么看出來的?」
胡三刀琢磨片刻,然後說:「如果我說是男人的直覺的話,估計很難服眾。」
他習慣性地摸出了手術刀,在指尖快速轉動,徐徐道來:「讓我覺得那個曹警官最有問題的,應該是他的眼神。他雖然掩飾得很好,應該跟他受過的專業訓練有關,可他的眼睛里,存在著恐懼。」
說到這里,胡三刀眯著眼睛笑了起來:「這種眼神我很熟,我看得出來,他很害怕我們。」
這個理由讓李二胖瞬間便忍不住吐槽起來:「話說你身為一個外科醫生,竟然很熟悉這種恐懼的眼神你覺得真的沒有問題嗎?」
「沒問題啊。」胡三刀理所當然地說:「我不做外科手術很多年了。現在我的手術刀,只殺人,不救人。有問題?」
李二胖:「……」
「素姐,你呢?」伊凜又看向蘇小素。
素姐低頭,盯著李二胖的小腦袋思索了一會,然後開口說道:「理由,跟胡醫生差不多。不過我注意到,他聽到盛春柔治不好的時候,似乎松了一口氣,他好像並不希望我們能治好盛春柔。」
素哥你這個理由完全沒有說服力啊!
誰特么看到你的體型都會瑟瑟發抖好不好?
李二胖心里頭又一個大大的卧槽冒了出來。
可這次他不敢說出口。
畢竟那是素哥。
光是砂鍋大的拳頭,便已經充滿了說服力,更何況素哥那體魄,非同尋常。
李二胖決定慫了。
「歐樂樂,你呢?」
歐樂樂嚼著棒棒糖,低頭啪啪啪地在平板上亂按,一邊嘟囔著說:「本來嘛,我當時是沒發現有問題的。可你們個個都說有問題,我如果說沒問題豈不是顯得我的智商有問題?不過現在嘛……嘻嘻。」
「我抽了一點點時間,將公布出來的失蹤人口的所有名單,全部篩查了一遍。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這些失蹤的受害者無論是年齡、性別、社會背景、職業,都沒有任何共通點。可我發現了一件事,這八十四位受害者中,有其中七十五位受害者,都曾與同一個心理咨詢機構有過金錢上的流動。」
歐樂樂將平板展示出來,屏幕上是一個表格,上面布滿了各種數據……看不懂。
歐樂樂嘚瑟一笑:「雖然這一點點金錢的流動,並不算什么很大的疑點,可統計在一起,這應該能夠算得上是一個很明顯的共通點了。我覺得嘛,那位曹警官不可能看不出來。除非他假裝沒看見。」
「哦?」
伊凜連忙從歐樂樂手中奪過平板。
這倒是伊凜沒發現的盲點。
畢竟術業有專攻,歐樂樂專精於此,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發現這件事,並不奇怪。
「破曉心理咨詢中心?……破曉?」
片刻後。
胡三刀與伊凜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曙光!」
破曉的意思,跟曙光沒啥區別。
他們本就在調查這個組織,「破曉」這個名字,等同於明示了。
「我牛逼吧?」
歐樂樂抬起下巴,一副快來誇我快來誇我的表情。
伊凜配合地對歐樂樂豎起大拇指:「牛逼!」
「那必須的!」
「你一邊查這個心理咨詢中心,我等會要。」
「okkk~包在我歐樂樂身上!」歐樂樂被誇了一句,表情如同綻放的菊花,愉快地答應下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好忽悠。
其他人心中默默地閃過這么一個念頭,卻沒有點破。
接下來。
李二胖、蘇小素、胡三刀同時看向伊凜。
似乎想聽聽伊凜的見解。
「這個嘛……」
伊凜神秘一笑。
他本想賣賣關子。
可蘇小素與李二胖卻已同時捏了捏拳頭,神色不善。
伊凜無奈,知道這個關子估計是賣不下去了。
可能……會被揍。
於是伊凜笑了笑,說:「我不久前去梨台市警局查看了盛春柔家門前的監控錄像。從九月份到昨天,錄像保存得很完好。也就是說,盛春柔家門前,這唯一的入口,從盛春柔真正失蹤那一天起到現在,完全處於『監控中』的狀態。」
李二胖表情微愣,不懂,可也不敢裝懂,只能老老實實地問:「然後呢?這哪里能看出疑點了?」
伊凜搖搖頭,並沒有鄙視小胖子的智商:「你忘了我們在盛春柔家的發現嗎?」
李二胖嘴巴一動,正想說話。
可伊凜想了想,怕小胖子說出一些不該說的,連忙開口,將李二胖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台詞給憋了回去。
「在我和小胖子進溜進盛春柔家之前,已經有人光顧過那里。」
「可那個光顧盛春柔家里的『某人』,並沒有發現盛春柔真正的秘密。」
「因為那個秘密,只有同為『使徒』的我們,才能夠發現,算是……做了簡單的內行加密處理。」
「盛春柔的家我查看過,陽台、窗戶的防盜設施很完整,不像是被強行突破過。而唯一的入口,就只有盛春柔家的大門。」
「而那個姓曹的警官傳達給我的意思是,從監控錄像中可得知,從盛春柔失蹤至今,沒有人從正門進去過盛春柔家里,包括警方。」
李二胖勃然大怒,憤然起身:「卧槽!那老小子,太狡猾了!」
「不急。沒那么簡單。」
伊凜呵呵笑道,手掌虛按,示意小胖子稍安勿躁,繼續說:「當然,只憑這一點,還不足以成為我懷疑他的理由。」
「其實有兩種可能。第一,有一位技術高超的『小偷』,在無人得知的情況下進去了盛春柔家。」
「可這點細想,也不符合邏輯。技術那么純熟的小偷,居然會光顧一位普通大學教師的居所?而且還沒有帶走任何值錢的東西?小胖子,你可是連人家私密衣櫃都翻了好幾遍,你應該最清楚。」
小胖子不疑有車,下意識地點點頭,一臉嘚瑟:「必須清楚吖!不能再清楚了!沒有人比我更加清楚!請叫我火眼金睛李二胖!」
忽然。
就在李二胖得意洋洋地說完這句話時,在他腦後,頭上,背後,一股無邊的殺意洶涌而至,無聲無息。讓李二胖瞬間如墜冰窖,整個人嗖嗖打了一個寒戰,渾身肥肉直顫。
咔。
蘇小素一巴掌按住李二胖的腦袋,五指青筋暴露,李二胖的顱骨被捏得咔咔作響。
「私密衣櫃?」
蘇小素面無表情。
頓了頓。
蘇小素又問:「好幾遍?」
咔咔咔。
李二胖的顱骨傳出了清脆的骨折聲。
李二胖沒有回頭。
不是不敢。
而是不能。
他被蘇小素死死捏著上面的頭,完全無法動彈。
「素、素、素哥,啊呸……素姐,寧聽、聽、聽我解釋。」
李二胖結結巴巴地說道,想要垂死掙扎。
蘇小素面帶抱歉,朝其他人柔聲笑道:「抱歉,我和二胖出去透透氣。」
說完。
也不顧其他人什么反應,蘇小素徑直將嗷嗷叫的二胖同學拖出了房間。
瞬間,小房間變寬敞了不少。
歐樂樂含著棒棒糖,含糊不清:「默哀。」
胡三刀點點頭:「希望人沒事。」
伊凜笑了笑,繼續說:「這不重要。我們繼續討論。」
這小插曲沒有被剩下的三人放在心上。
畢竟打是情,罵是愛,蘇小素若能把李二胖往死里打,說明愛得極深,死去活來。
歐樂樂忽然有點羨慕這種純粹的愛情。
啊,實名羨慕,可我歐樂樂不想要。
房間空敞後,伊凜繼續說出他所發現的盲點。
只見伊凜表情從容,沒有因為剛坑完小胖子,而出現一絲絲尷尬。
只要他不覺得尷尬,那么尷尬的就是別人。
剛才說到哪兒了?
哦,小偷。
「那么第二種可能性就是,潛入盛春柔家的『某人』,同樣是使徒。」
「可這又來問題了,如果是使徒,除非是智商不高,否則應該不難發現盛春柔電腦里的秘密。哪怕『他』沒有小胖子那種豐富經驗,能察覺到將文件後綴名更改,找出那個文件的真面目,最起碼也不會讓那個特殊的文件留下來。」
「啊這?」歐樂樂一邊鼓搗著平板,一邊隨口問道:「你還沒說盛春柔的電腦里有啥秘密呢?」
「其實也沒什么,也就是盛春柔留下了一個視頻,說出了『曙光教』這個名字而已。」伊凜面不紅,心不跳,這句話說起來仿佛跟真的一樣。
胡三刀若有所思。
歐樂樂不疑有他。
委屈你了,二胖。
誰讓你大嘴巴?
伊凜快速往下說:「綜上所述,如果上述兩個可能都存在說不通的地方的話,那么很自然地,我就想到了第三種可能性。」
「整個過程中,某個環節可能出現了問題。」
「於是我仔細將所有視頻回憶了一遍,發現在12月7號當天,也就是從河里撈起盛春柔後不久,凌晨『3:40』至『3:41』這短短的一分鍾時間里,時間不對。圖像大約被縮短了四十二秒。」
「也就是說,這里被剪輯過。」
「曹安邦從小區監控那里拿到的,是第一手資料。如果潛入者是其他人,不可能大費周章地處理掉這四十二秒的視頻,又原封不動地放回去。如果換做是我,直接就將這三個月的視頻徹底銷毀,這樣也無從查起,更加省事。」
「所以,潛入者定然是在這四十二秒內,偷偷溜進了盛春柔家里。而盛春柔家里的ai管家,跟大多數使徒習慣一樣,都是不帶視頻與錄音的,省得在家里搞事情的時候被錄了進去。」
這道理,其實就跟大多數行車記錄儀只錄視頻,不錄聲音一個道理。
——避免坑死自己。
伊凜回想起,那一天在警局中,他無意中按下「暫停」時,曹安邦的表情有些不對。
現在將一切線索串通起來後,一切都能夠說通了。
真相,只有一個。
「凶手……呃不,曹安邦,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