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小聲說道：「當我和你，在這個時間，在這個地點，當著所有人的面，坐在一塊時，你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贏夏微微一笑。

「可是，為什么？」

贏夏也磕起了花生米，吃了幾顆後，語氣一變：「時代變了。」

「所以？」

「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呵，現在說這種話，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你知道我不會信，我也知道你知道我不會信。」

「老莫如何？」

贏夏又問。

李開眯著眼：「死不了。」

「可惜。」贏夏背後古劍發出一聲聲微弱的鏘鳴，似是活了過來。贏夏那平靜的眼中浮起一絲絲懷緬：「若是有機會，我其實想和老莫在公平的條件下一戰……死戰。」

「你是使徒，他是普通人，何來公平？」

「不，」贏夏背後的古劍停止了鳴動，他說出一個字後，便陷入沉默，沉默了足足半分鍾，他語氣中多了幾分無奈，像是不得不說出下一句話：「正因為老莫尚未成為使徒，這才是公平。」

言下之意似乎是指，莫人敵一旦成了使徒，就有點欺負人的味道了。

兩人碰杯。

喝了一口啤酒。

這畫風有些古怪。

一位步入中年的李開，一位發梢花白的贏夏，一位是天啟公會的副會長，一位是秦時明月的會長，在本該大打出手的場合，卻面對面坐在一起，喝啤酒，吃花生米。這堪稱百年難遇的畫面，讓蘇哲有種取出手機拍張照片留下紀念的沖動。

贏夏抬頭看著不遠處，那一座光彩氤氳的大工程師塔。

「這駐地，不錯。」

「羨慕？」

「是。」

沒想到贏夏真的在羨慕。

「運氣好，你也可以的。」

李開呵呵一笑。沒想到還能在氣勢上勝過贏夏一次。

贏夏目光從大工程師塔上移開，重新落在李開身上，問：「你不後悔？」

「你指什么？」

「屈居人下。」

李開搖搖頭，沒有回答贏夏這個尖銳的問題。甚至在贏夏問出這個問題時，周圍有的神策軍，覺得贏夏是在挑撥離間，離間李家與伊凜之間的關系，氣氛有些躁動，有些人甚至連武器都拔了出來，可惜李開不說動手，他們也不敢上。

李開虛壓手掌，四周躁動不安的聲音頓時安分下來。

「何為人下？」李開看著贏夏的眼睛，眯眯眼中隱隱透著精芒：「現在，你們秦時明月，才是在天啟的『人下』。」

「嘶——」

李開的回答，讓周圍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他們家主，太剛了！

牛逼！

簡單的對答，再次沉默。

贏夏貌似真的只是來敘敘舊而已。

他似乎沒有因此而生氣。

「希望你不後悔。」

「呵，決不後悔。」

「干杯。」

「干杯。」

贏夏與李開干了這瓶啤酒。

「咕咚咕咚咕咚……」

兩人都是超凡級，喝啤酒速度極快。李開與贏夏的啤酒瓶里甚至轉出了小漩渦來。

贏夏起身，准備離開。

臨走前，贏夏背對著李開，說了一句：

「其實，老朱，可以不用死的。」

李開詫異看著贏夏飄然離開的身影。

蘇哲見贏夏終於走了，渾身肌肉徹底松弛，他好奇地走到親家身邊，撓著腦袋問：「老李，那家伙到底是來做什么的？真就來和你干啤酒磕花生米來著？」

「嗝~」

李開打了一個嗝，表情卻不變，微微搖頭，表面上沒有說話，暗地里卻和蘇哲建立起語音私聊：

「如果我沒猜錯，他最初是來找會長的。」

「啥玩意？來尋仇？」

蘇哲怒了。

「是，也可能不是。他應該是來確認一件事，他想確認，這個駐地，是不是我在做主。」

「所以？」

「所以，他確認完了。現在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公會有兩個駐地。既然是我在管理這個駐地，就說明，會長他很有可能不在這里。他既然目的沒達到，就變成簡單的敘舊了。」

「艹了，我咋沒聽出這層意思呢？」

「呵呵，力量側，不怪你。」李開表面上仍維持笑容，嘴唇微微翕動：「而且我有一點想不通的是，他居然在這節骨眼上，表面自己的態度，到底是想做給誰看？」

蘇哲驚了：「等等，你是說，贏夏這是在示好？」

李開道：「無論是不是真的好，起碼，表面上的確是。如果我沒猜錯，『天啟公會副會長與秦時明月會長促膝長談』這件事，不久後就會傳開。其實我和他坐下來談什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坐在一塊了。」

蘇哲明白了。

海亭市現在風雲匯聚，不少人在盯著這邊。

李開與贏夏如此大搖大擺地在高牆外磕花生米喝啤酒，這絕對會引起無數人的揣測猜疑。

「算了，遲點再說。」

李開擺擺手，准備返回塔中。

就在這時，李開察覺到死亡烙印的震動。他原本以為是親家蘇哲又發了些什么，可一看信息，腳步驟然一頓。

信息是贏夏發來的。

上面只有一句話：

【你可曾想過，gm，到底是誰？】

李開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