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次，有一些老油條魔術師學徒，從怪人身邊經過時，都忍不住想問一句：請問您看得懂嗎？

可每當想發問的魔術師學徒，看見怪人的臉時，又不知道什么原因，臉色一變，匆匆繞開，當做沒看見。

直到有人向塞伯拉斯匯報了這件事後。

怪人的身份才得到了證實：他是塞伯拉斯的「特招侍從」，得到君主巴瑟梅羅的批准，來這里看書，漲漲見識。

「原來是為了讓枯燥平凡的人生、因來到魔術師的聖地時鍾塔後終於得到吹噓的資本而表現得如此認真、沉醉、專注啊！」

有人懂了。

上述話，簡稱——不懂裝逼。

……

伊凜正在專注讀書。

他兩耳不聞窗外事。

轉眼已是三天過去了。

三天里，

他沒離開過藏書室哪怕一步。

日夜開工。

途中，塞伯拉斯似乎好奇伊凜是不是猝死在藏書室里了，前來一看。

她黑著臉清理掉螺旋走廊附近的果皮、瓜子殼、飲料杯。

最後，她看伊凜實在看得專注，暗暗搖頭，又默不作聲地走了，沒有打擾。

這種人，她見得太多了。

魔術師不是一種只要「知曉」、「努力」、「堅持」、「奮斗」，就能成功的職業。

很快，他就會碰壁，就會察覺到魔術師與非魔術師之間的巨大鴻溝。

伊凜的確看得很入神。

有好幾次，他甚至在塞伯拉斯走到十級階梯之外，才堪堪發現。

看見塞伯拉斯咬著牙、捏緊拳頭，默默為自己清掃垃圾，伊凜每次都是閉上眼，假裝沒發現。

經過三天的強讀苦沖，伊凜對「魔術」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每一個人類都有著成為魔術師的潛質。嗯？不是人咋辦？狗能行嗎？」

伊凜指著一本《論魔術師從入門到入土》上的其中一句，感覺似乎有些不對。

不夠嚴謹。

算了。

這不要緊。

知識與見識息息相關。

也許寫下這本書的魔術師，並沒有見過在上廁所時還揪著平板電腦看《動物世界》的狗子，也沒見過能帶娃的狗子。伊凜輕輕合上了這本《論魔術師從入門到入土》這本書，看了看作者名字——大衛·科波菲爾。

「不過上面也沒說錯，每一個人都有成為魔術師的潛質。」

伊凜點點頭。

按照魔術師那一套理論，每一個人，都有著「起源」。

每個人的起源決定了魔術師的潛質，也大概率上決定了魔術師的「魔術屬性」。大概率上，魔術師的屬性可以分為：地、水、火、風、空。另外還有兩種罕見的屬性：虛數、無。

前五種，不少魔術典籍里都有類似的描述。可關於「虛數」、「無」，大多數魔術典籍都是語焉不詳，伊凜也無法完全理解。

其中有一位叫做笛卡爾的數學家兼魔術師對「虛數」和「無」作出想象與推測。

「虛數屬性」指的是理論上存在但實際上不存在的東西。

「無屬性」指的是理論上不存在但實際上存在的東西。

好復雜啊！

這種虛無縹緲更傾向於唯心理論的猜想，才是伊凜無法完全理解這兩種屬性的理由。

「魔術與晶紋術、甚至魔法，都有著類似之處。」

「魔術中最基本的三個要素：基盤、術式、魔術回路。」

「所謂基盤，類似於魔術最基本的語言環境，這些包括了世界上的一切文化、宗教、歷史、語言。這些環境構成了魔術本身，難怪魔術師協會曾經在世界各地都有分會，因為語言本身，並不能成為魔術的障礙，而不同的語言，反而讓魔術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也就是說，萬物皆可魔術？嗯，說不定，我們的『古武』，在魔術師眼里，同樣是『魔術』的一種。」

伊凜默默回想起莫人敵拳頭的威力。

如果莫人敵來到這里，對著這些建築掄幾拳，會不會也讓這群魔術師驚為天人，直呼大魔術師莫人敵帶人？

「而術式，更好理解了。類似於提前編好的『程序』，不同的術式在同樣的語言環境下，發揮著不同的作用。這點，倒是和『晶紋術』、『魔法』，有著相似的地方。」

至於第三要素，魔術回路，這倒是讓伊凜大開眼界了。

在晶紋學中，回路可以簡單理解成，能量的通道。是用各種線條、節點完成的。

可在魔術學里，魔術回路，卻是存在於魔術師體內的「一種器官」。這種器官，類似於血管、神經、淋巴管，在身體內部流通。其中，也正是因為魔術回路，才讓塞伯拉斯堅定認為，伊凜無法在短時間內學會魔術。

因為魔術回路，才真正是魔術師的精髓與秘密。不同的魔術家族，有著用諸如葯物等培養魔術回路的技術，而這些技術，密而不宣，要培養一位魔術師的魔術回路，可能需要幾年、十幾年、幾十年，甚至一代接一代的累積疊加，方可完成。

這也是為什么，有的魔術師家族，傳承不看血統，只看天賦。有的魔術師家族，甚至會因為誰誰誰家有某種魔術回路天賦，主動將自家漂亮女兒送上門，想方設法懷上對方家族的血脈，然後偷偷抱回來。

又或者，路邊看見了誰誰誰擁有天賦，直接腦門一拍，收回來當養子，並當成親兒子看待。

在魔術師的世界里，綠不綠並不重要，是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有成為魔術師的天賦。

魔術師，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哪怕是血脈無法傳承，都要把知識想辦法傳承下去，伊凜很難理解這種近乎病態的執著。到底是什么東西，吸引了無數的魔術師，在兩千多年時光里，如飛蛾撲火，主動求綠一百遍啊一百遍？

第四天晚上。

精神高度集中連肝七十二小時，饒是伊凜也有些頂不住。

伊凜打了一個呵欠，此時已是深夜，他倚在螺旋階梯的圍欄上，閉目小憩。

他已經沉浸在浩瀚的知識海洋里無法自拔。

魔術這一門學科技術，雖然伊凜無法掌握，但他卻藉此，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魔術的局限性，比晶紋術更加離譜，但從中，伊凜卻隱隱像是抓到了某種規律。

伊凜有種預感，只要他能完全理解「魔術」的真諦，他的「自在法」的完成度，將更進一步。

伊凜的自在法，脫胎於晶紋學，進階於魔法，但其中涉及的理論，受限於伊凜的知識，無法徹底完成。這或許也是伊凜的「自在法」仍未被評定為一項【強化】的最重要理由。

因為這項「自在法」本身，連伊凜自己仍抱有疑問，一知半解，又怎么能被塔所承認呢？

「時間不夠用啊。」

伊凜揉了揉眼睛，又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感興趣的書。

「喲？好厚啊，《天體學新編》？作者是巴瑟梅羅·g·迪倫，君主巴瑟梅羅？那個小孩？他不是掌管『全體基礎科』的嗎？」

伊凜心中好奇，打開了那本晦澀難懂的天書。

看著看著，伊凜眼皮開始打架。

疲乏、難懂、枯燥、乏味，種種原因，讓伊凜打起了盹。

「對了！」

在打盹時，伊凜忽然想起了一種魔法。

一種他早已掌握，卻一直沒機會用在自己身上的魔法。

「試一試。」

伊凜一口氣取出了五十多本之前看了卻沒看懂的天書，選了其中最枯燥難懂的一頁，在層層階梯上，逐級攤開。

完成了這番「壯舉」後，伊凜滿意地點點頭，趁著四下無人，在食指與中指上戴上【學徒懸戒】。

一圈圈魔法紋理在手腕上浮現，緊接著，伊凜用力往自己胸口上拍了一掌。

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咣」地一下。

眼前，世界趨於靜止。

「靈魂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