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治療(2 / 2)

「嗯。」良一低聲回答。

末了,兩人不再說話了,護欄外支著的煙也燒到了盡頭,煙灰低垂在風中輕輕顫動著。

「千尋,我很想你。」男孩說道。

「我也很想你啊。」女孩望著夜空下燈火琉璃的城市,「直到月亮再回到你身邊。」

護欄外的煙灰跌落了,墜入了黑暗中,一直向下落。

白灰色的粉塵就像銀粉的花瓣落到最深處潺潺的流水中被帶去了更遠的地方,一直向前走,向前走,不再回頭。

黃金瞳的光芒漸漸回落,身穿女士正裝的女人闔上了眼,再度睜開時眼眸已經恢復成了黯淡的褐色。

她輕輕收回了放在病人額頭上的手,拿起了身邊椅子上厚厚的文件夾,從病床邊站起了身,扭頭走向了病房的大門,在伸手握在門把手上時停頓了一下,回頭又看了一眼床上插著輸氧管和輸液針的男人,在無聲的一次嘆息後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門外是醫院的走廊,潔白的走廊上沒有人流來往,白熾燈照著地板顯得一切都很干凈和冷清,一個男孩正坐在靠牆的椅子上安靜地等待著,直到女人打開門走了出來,視線才緩緩挪到了她的身上。

女人走到了男孩身邊輕輕鞠躬,下級對上級式的禮儀畢恭畢敬地匯報,「治療已經完成了,我能做到的所有事都已經做到最好了。」

「辛苦了,村松醫生,坐一下休息一下吧。」林年說。

「不辛苦,能完成上級的指令是下屬的榮幸。」村松智子坐在了男孩身邊的椅子上,雙腿輕輕傾斜著將厚厚的文件夾放在了上面翻開,在里面是病房里病人的生平,「治療完成得很好,可能是因為傷勢過重的緣故,病人並沒有抵抗,可能在醒來後他只會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吧?」

「我並不期望這能解決一切,像他這樣的人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但盡管是假的,人有些時候也需要一些聊以慰藉的東西,所以只要醫生用心做了,我就很感謝你了。」林年說道。

「哪里的話。」村松智子誠惶誠恐地搖頭,「對病人進行心理治療是我們心理部的職責所在,別說感謝了,倒是我們有不對的地方才是,執行局的專員每年都會進行一次定期的心理評估,現在看來我們居然漏掉了這么一個心理存在巨大問題的病人才是該被追究的過錯...」

「雖然我不是你們本家執行局體制內的人,但就我來看,估計每次你們局內的心理評估傳喚都會被他以各種借口躲掉吧。」林年說,「我找你們局長問過了他近年來的一些事情,在那種情況下他是沒有心思靜下來的。」

「他最近很長一段時間承受的心理壓力很大。」村松智子回頭看了一眼關上的病房門說。

「在上一次我離開後他選擇了加入執行局,不到一年的時間,獨立完成任務十八起,協作完成任務二十四起,沒有修整日,對他來說每天都是刀口舔新血的日子,支撐他下去的全是執念,勸不動的執念,對於一個組織瘋了魔似的仇恨。」林年說,「我曾經一度以為他會意志消沉退出黑道,但卻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刺激了他,但我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您說的組織是指...猛鬼眾么?」村松智子忽然放低聲音問。

「村松醫生知道嗎?」林年有些意外。

「一些心理創傷嚴重的專員口中經常會提到這個組織的名字,況且在『催眠』的過程中,我也能看到一些病人的記憶。」村松智子輕聲說,「在很多病人的意識里,猛鬼眾這個詞已經跟各種恐怖掛鉤上了,大部分的人都需要『催眠』來減輕他們的恐懼和回避,重新拾起戰斗的勇氣,這對於我們來說比較好去引導處理...可您的朋友並不一樣,對於猛鬼眾他更多的印象是仇恨和憤怒,恐懼或許有,但也已經被壓抑到最深的地方找不到了,像是這種病人一般都是很難去治療的,我的前輩們曾經接觸到幾個,而他們的結局都無一不...」

「自焚似的把自己燃燒殆盡了嗎?」林年說,「其實如果這次沒有我到場,他的結局也會是一樣的,所以我才會找到醫生想辦法幫忙處理一下。」

「我已經做到我能做得最好了,能不能真正走出來,還得看病人自己。」村松智子頷首說,「想要走出一段往事,更好的是找到新的故事,這是我對您的朋友的勸誡...或者是醫囑。」

「我會轉告的,以合適的方式。」林年點頭。

在准備離開之前,村松智子又低頭看了一眼文件夾,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下來了,說,「如果可以的話...讓他回到以前住的地方去一趟吧。」

林年看向她,她輕輕嘆了口氣說,「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可人這一輩子總不能一直逃下去,畢竟逃得越遠想要回頭的難度就越大啊。」

「我知道了。」林年點頭說道。

在村松智子離開後,他在原地坐了一會兒,看了一眼一旁椅子上醫生留下來的文件夾,在上面正翻到著一個女孩檔案的一頁,他輕輕將文件夾合上了,起身走向了病房的大門。在門後病床上的男人醒了,可能在因為之前的夢流淚,也可能在對以後的以後下定決心,無論如何在他身邊總需要有人陪著他,不能是親人,那就得是朋友了。

他很樂意做男人的朋友,陪著他聊聊天,說說過去的苦難,現在的困境,和未來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