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龍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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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了。」

蘇曉檣才睜開眼睛就聽見有人在自己耳邊鬧騰,如果按照她的起床習慣她大概會發自內心地感到不適,厭惡感會像是裝滿到杯口的水一樣,任何一點噪音都會打破極限張力。

可如今的她卻格外冷靜,像是那杯以往快要溢出的水全都被凍結了一樣,心中一片異常的寧靜和祥和——像是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起碼每次都是做了一個不得了的值得人流連忘返的美夢後才會這樣。

身下是微涼的牛皮觸感,她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牛皮椅子與凳子拼成的臨時小床上,身上搭著薄薄的毯子,起初她還以為她依舊在cc1000次快車上,但環視四周目光接觸到那水晶吊燈以及一圈圈裝滿精美拉丁文原籍書本的書櫃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不知不覺到了另外一個環境了。

最先發現蘇曉檣醒了的是一個男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身白色的醫生褂子,下身套著西裝褲子看起來有些像社區鄉鎮里門診醫生的做派,蘇曉檣在看到他的臉時不費吹灰之力就想起了這家伙的名字。

富山雅史,是個日本人,身份好像是...話療師?

遠處的桌子上,古德里安教授趴著打盹,富山雅史在看見蘇曉檣抓著毯子坐起來後就立刻走了過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嗎?餓不餓?冷還是熱?有沒有覺得有反胃和其他不適的感覺?」

一連串的問東問西,椅子上的蘇曉檣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而是看著他的臉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富山雅史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微微垂首說,「你是在想其他事情嗎?比如...剛才做的夢?」

「什么?」蘇曉檣被對方的話吸引回了注意力,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語說中了。

「我研究過一段時間人類的夢境,做夢這種事情只是大腦潛意識收集起了瑣屑的記憶片段進行無端的連接構成的碎片式電影,如果是糟糕的電影那么就沒有值得記憶的價值,但如果偶然之間拼湊成了一出精彩紛呈的大片,譬如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或者催人淚下的愛情片,那么大腦就會將之當成真正的記憶留存下來。」富山雅史上下打量著牛皮椅上靠著椅背輕輕抓著毛毯掩住小半張臉蜷縮起來的女孩,「你剛才的表情很明顯是在認真地回味夢境,能讓你記得那么清楚的夢想必很精彩吧?」

「精彩...沒有的事情。」蘇曉檣張了張嘴似乎想復述那個夢境,但過了會兒她又搖頭了,「莫名其妙的夢...感覺沒什么意義...」

安靜了片刻,她抬頭看了一眼耐心看著自己的富山雅史,遲疑了一下注意到房間里沒有其他人了,才小聲地問,「富山雅史先生,你覺得人做夢的時候會夢見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嗎?就是那種在夢里夢見一張新面孔。」

「你夢見了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我只是比喻...」

「那么答案是會的,人的記憶就像書寫在沙灘上的字跡,時間就是撫平痕跡的潮水,但他們曾經存在過我們的腦海里,偶爾一些時候比如睡夢時那些淺薄的痕跡就有可能被你記起,你所謂見到的陌生人,說不定當真就只是你曾經在街頭馬路上擦肩而過的一個路人,你的視網膜映下了她的模樣,在今天的夢境里忽然就重新投影出來了,只是你不記得你見到過她了。」富山雅史給予了蘇曉檣最科學的解釋。

末了,他又看了蘇曉檣一眼補充,「當然,在混血種中也有例外的情況發生,以前不少混血種也出現過做夢時夢見古怪人物和地點的事情,原本我們也想用這套說辭來解釋,但後來發現確有其人和確有其事時才逐漸衍生出了另外一套說法,涉及到血統是否能繼承記憶的研究...這個就以後有機會另外再說了。」

「...請問我睡了多久了?」蘇曉檣問。

見著女孩直接選擇性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富山雅史也自然地跟上女孩的問題進行回答,「我們現在在卡塞爾學院,一路上很順利,是古德里安教授和林年同學把你接來的。」

「我們已經到卡塞爾學院了嗎?」蘇曉檣頓了一下,雖然是意料之中但還是有些略微驚奇和感嘆的意思在里面,畢竟她曾經夢過無數次這所學院,卻沒想到真正步入這里時卻是以一覺睡醒就已經身處其中的方式...感覺有些不完整,缺少了站在學院門口仰望牌匾時的儀式感。

「現在是下午兩點,已經過了午餐時間了,不過林年同學考慮到你睡醒後的飢餓程度已經提前給食堂打了電話預定了午餐了,大概會在半小時內送到,你的行李他也已經給你帶到了預定安排的寢室里,所有閑雜事情他都已經幫你解決好了。」富山雅史微笑說。

「又給他們添麻煩了。」蘇曉檣抬手揪了揪自己有些翹毛的頭發有些過意不去,總感覺自己來卡塞爾學院上學,林年和林弦就像陪同的家長一樣鞍前馬後,就差跟她一起去寢室幫她鋪床了...

「你的確睡了很長一段時間,只不過後面的情況有些特殊,你並非自然入睡而是『昏迷』過去的,你現在還記得你是為什么昏迷的嗎?」富山雅史站在牛皮椅旁悉心詢問。

「...我記得我們在火車上在聊選課的事情,然後古德里安教授帶來了一幅畫,他揭開那幅畫然後我就看到...」蘇曉檣說到一半忽然住口了。

「還記得畫上的內容嗎?」富山雅史看著陷入緘默的她察覺到了女孩似乎在掩蓋什么,但也沒有追問照常進行著話題的發展。

「記得一些...支離破碎的天空,黑色的巨獸和很多人頭骷髏什么的。」蘇曉檣揉了揉眉心後左右扭頭張望,「對了林年呢...我怎么沒看到林年?」

「他在隔壁房間跟他姐姐一起休息,路明非也在那里,他先你一步醒了...其實當時昏過去的不止是你,他也是不過十分鍾前才轉醒的。你很恐懼『龍』這種事物嗎?才會導致你在觀賞那幅畫的時候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富山雅史似乎想弄清楚蘇曉檣昏迷過去的誘因,「我的是卡塞爾學院里的心理教員,如果學員有什么繞不開的心理問題我都會積極去試著幫你們解決。」

「這個我知道...你說過兩三次了。」蘇曉檣已經是第三次聽見這個男人自我介紹了。

「兩三次?我記得我們見面次數才不超過兩次。」富山雅史微微挑眉說,「中國一次,現在一次,難道還有其他時候偶然見過面我忘記了嗎?」

「沒有,我們只見過兩次,我只是隨便說說的。」蘇曉檣像是反應過來了什么似的立刻改口。

「嗯...」富山雅史沉默了下來,多看了這個女孩一眼,「古德里安教授說你在來時的火車上就已經睡了幾個小時了,加上現在一起幾乎已經有超過十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了,需要我給你開一些助眠的葯物以防今晚失眠嗎?現在離天黑只剩下不到四五個小時了...明天還是自由一日,我覺得你應該不想在這么特別的日子因為時差問題一覺睡過去。」

「安眠葯嗎?如果可以的話麻煩開一點吧,在國內我去醫院都沒醫生願意開給我...」蘇曉檣點了點頭,「不過你說明天是自由一日?特別的日子?那是什么?」

「你可以對位巴西的狂歡節,泰國的浴佛節之類的節日,算是學生的狂歡日,在明天的學校里任何學生做什么都不會被指責,前提是只要不違背那幾條特別校規。」富山雅史笑說,「每次開學都會有這個時候,在心理教員的位置來看我覺得這是一個特別不錯的能讓新生融入卡塞爾學院大環境的機會,以前他們還在人工湖上開過燒烤派對,把游艇都空投到了上面,不少女生趁著天氣穿上泳裝邊游泳邊在游艇邊上燒烤,吸引來了不少人參加,就連副校長都被驚動了。」

「卡塞爾學院的副校長么...」蘇曉檣莫名覺得驚動副校長的未必然是燒烤,大概率是女生泳裝什么的...起碼在她記憶里她見過的卡塞爾學院的女學員個個都是顏值身材在線的滿分人物,這種大環境開派對大概眼睛都得被俊男靚女晃花吧?

「看起來清醒一些了?」富山雅史看見蘇曉檣眼里的睡意完全消失了,「跟我去隔壁房間吧?我們為你們兩個新生准備了一些東西,算是入學輔導里的最後一個環節,如果沒有什么問題就可以手簽《亞伯拉罕血統契約》完成最後的入學儀式了。」

蘇曉檣點了點頭揭開毯子起身了,富山雅史叫醒了不遠處打盹的古德里安,後者茫然扭頭後看見蘇醒的蘇曉檣眼前一亮過來就是一陣關心。

蘇曉檣也只能受著這股關懷的熱情點頭應聲,這時旁邊的富山雅史也笑著說了一句,「像是古德里安教授這種情況,你問他做了什么夢他都不一定回答的上來,跟你剛才的情況區別明顯。」

「我有些說不清我是不是做夢了。」蘇曉檣跟在富山雅史的身後走向通往正廳的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小聲說,「如果那是夢的話,那未免也太真實了一些...」

「你夢見了什么?如果你願意說的話我還是很樂意幫你分析一下的。」

但說到這里,富山雅史又發現背後的女孩成啞巴閉口不談了,他苦笑了一下也沒追問,打開了面前的門走了進去。蘇曉檣跟上了,走進客廳後她一眼就看見了靠窗邊的林年和林弦,還有一臉專心致志的路明非,他們似乎是在准備做什么事情。

「嘿...你們在干什么?」蘇曉檣看見林年立刻就開口打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