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浮生 (會改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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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住氣,手不要抖。」

「我沒有抖。」

「我看見你小腿在發顫。」

「好吧我承認,我小腿有點抽筋...」教堂屋頂路明非趴在平坦的屋脊平台,手中緊抱著那把「巨人之槍」感覺渾身上下都被一種名叫緊張的固體包裹了,空氣被鎖死在外面任由自己怎么呼吸也抽不進鼻腔里,心臟玩命地跳快要從喉嚨里吐出來了。

畢竟不開玩笑,這一槍18年的功力,龍王頂不頂得住路明非不知道,但如果打空了那跟龍王剛正面的林年一定頂不住,那連帶著他也頂不住,所以這一槍幾乎是把他自己的命系在一起了,如果是在以前他去文學社偷偷摸摸給陳雯雯送個生日禮物都會手抖,更別提賭上性命跟龍王剛槍了,他沒昏過去都算他這幾年吃肥了長了一顆大心臟!

「深呼吸,作為狙擊手呼吸不能亂,不要去刻意地屏息,屏息的確可以讓身體『靜止』,但如果瞄准時間過長,伴隨的長時間屏息也會導致大腦缺氧,視力模糊,手指發抖等等嚴重的負面影響。」酒德麻衣在路明非身後半蹲,以驚人的目力遠眺英靈殿上戰斗廝殺的兩個影子充當了觀察手和射擊教練的角色,讓路明非一瞬間感覺自己回到了17歲夏威夷的那個下午。

「找到自己呼吸的規律,呼吸的頻率要維持在2:1,最好抓住吐息將體內空氣大量排空後的那一瞬間開槍。從這里到英靈殿直線距離1700米,世界狙擊記錄是3500米,狙擊槍我已經給你校好了,你的狙擊難度甚至沒有後者一半高所以不要太過緊張,這只是一次簡單正常的射擊罷了。」

「姐姐你真是會安慰人...」路明非心想,但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現在正在按照酒德麻衣的話全力尋找自己的呼吸頻率,雖然他就連這個女人的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在接觸對方之後對方的一言一行仿佛都有魔力一樣給他一種安心感,讓他深以認為這個女人絕對不會害他。

說好聽點叫默契,說難聽點叫見色起意。

「手指在開槍前不要輕易放在扳機上,這把槍為了射擊時的精度選配了微力扳機,稍微大一些的搖晃都會觸發條件打出子彈,作為狙擊手心態很重要,所以你的彈倉里只有一顆子彈,也是你僅有的一顆子彈,就算還擁有更多的彈葯儲備我也不會建議你壓進彈匣里,在開了一槍之後,第二槍和第三槍對於狙擊手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見到路明非老老實實地把手指放到了扳機一側,呼吸也漸漸開始穩定起來,酒德麻衣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爾後說出的又是本該艱難晦澀但卻為了路明非易於理解簡化版的射擊指南,比如角度射擊,俯角和傾角什么的,彈道、風速、高溫對子彈出膛的影響什么的...

路明非全部聽在耳朵里,酒德麻衣每次問他聽懂了沒有,他就點頭,就算沒聽懂也點頭,因為就算他身邊的這個女人是狙擊的世界冠軍,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給他手把手的教導了,真正握住槍的是他,臨時被架上燒烤架的也是他,考慮『燭龍』如果成功爆發後他這具炭烤排骨是中辣還是特辣的也是他...

在他真正把視線放到狙擊鏡上瞄准向那兩個人影時那股壓力才真正地落在了他的頭上...在摸到狙擊槍知道自己的使命時,他一直以為雖然開槍的代價很大,但只要自己心態良好就可以把這當作只是夏威夷的一次下午打靶罷了,但在真正上了狙擊鏡後他才知道自己之前的誤解有多么可笑。

打移動靶和打固定靶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這種感覺就像是奧運會的飛碟射擊項目,但奧運組委會臨時決定今年我們整個花活兒,飛碟射擊項目改成了無人機射擊項目,且每個無人機都會以每秒340米的速度做布朗運動...任何一個選手都會當場瘋掉的好吧?

在英靈殿的上空,路明非眼里自己的靶子正無時無刻以接近超音速的速度在空中飛行,兩個影子在一次又一次熔漿的噴發和炸裂中撞在一起,稍觸及分只留下滿天滾燙的星屑,他有些麻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目標,又看了一眼酒德麻衣,大概意思是:我終於知道為什么你不願意自己上了,這是怕你那百分百命中的記錄在今天被打破吧?

「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開這一槍的。」酒德麻衣直直地看著望向自己的路明非不閃不避低聲說,「你是『s』級,所有人都認你是『s』級,這是意味著什么的,但如果就連你都不相信自己,你怎么勘破虛妄把握住屬於你的『真實』?有些時候你離真實就只差那么一步,放在今天就是你的手指壓下扳機的那一點力氣。」

「有很多人都賭你贏,所以自然有你會贏的道理,為什么他們不賭我贏呢?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趴在你的那個位置也做不到更好...這件事只能交給你,路明非。」她說。

「那...我盡量試試看吧。」

盡管心亂如麻,路明非還是在之後的沉默中做下了決定。

他不說話了,單眼透過狙擊鏡看向遠方的兩個高速移動的影子,舌頭輕輕抿過因為高溫而干澀起殼的嘴唇,脫掉正裝外套下的白襯衫被汗水打得澆濕貼在後背上,大片的水滴從他身下匯聚可他卻還是一動不動就像夏天麥田里干枯的稻草,只等待有風起,隨風起。

感受到身邊男孩迅速進入狀態,就連耳麥里聞見那股嚴肅認真氣味的薯片妞也忍不住壓低聲音說,「麻衣,你真是雞湯界的大師啊,原來不靠美色你也能睡服別人,從現在開始我對你改觀了!」

可現在酒德麻衣沒空去管後勤丫鬟的吐槽了,她是作為觀察手坐在路明非身邊的,但其實按照現在戰場的情況來看有沒有觀察手都不重要了,因為想要命中目標除了射擊經驗和技巧,更重要的是『感覺』,對於狙擊手想要獵殺的目標那種互相吸引的天然聯系感。

有人說那是獵人與獵物之間的通感,也有人說那是狙擊手與生俱來的第六感,但酒德麻衣更相信另一種說法——那是血脈與血脈之間的互相牽引,身邊這個大男孩血管中流動的血液會引領著他的直感,將那顆致命的子彈送到目標的身上。

所以這個難如登天的工作只能由路明非來完成,作為觀察手的她不需要操心更多,但她真正的工作也是從現在才正式開始...在路明非開上這一槍前,她絕對不允許有任何外在的條件干擾到他,這些條件可能是天空墜落下的隕石,也可能是燒傷教堂的野火,但更大的可能還是那不知會從哪里飛來的一顆致命的子彈。

也就是這個時候,英靈殿的天邊傳來了『天聽』之聲,那簡直就是天空和大地發出了屬於他們自己的聲音,所以那聲音沿著天穹的火雲,沿著大地燃燒的曠野一路傳到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宏大如世界之巔的洪鍾被敲響。

那是有人在低吟淺唱些什么,音節繞口,隨著他的詠唱光芒從遠處的天上升起了,正在撤離卡塞爾學院來到了孤山之下的學員和教授們都駐足了腳步扭頭看向了那一簇白光,有人想起了既白天空的東升的耀日,也有人想起了宇宙銀河中燃燒到最後一刻坍縮爆炸的恆星,但更多人此刻想到的卻是脫離於現實的神話。

神話中,身長千里,通體赤紅的長龍游盪在山川之間,他閉眼即是漫天星辰漆黑晝夜,在黑夜中藏著自己那無足而人面的可怕形象。當有人發現他,為他的可怕戰栗而舉起屠刀時,他便睜眼,於是白晝懸日光照千里。

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里...是為燭龍。

以身為燭,燃燒,燃燒,將火焰播撒向整個世界,點燃最高最亮的火炬!從這一刻開始,就連遠隔千里的nasa航空局內也正在刷新出驚人的報告,一顆衛星捕捉到了伊利諾伊州曠野上那地球的『耀斑』,空間站的宇航員們俯視地球,彼此對視,在那地表上,他們居然看見了耀眼程度超過了夜晚下城市那燃燒的燈火——那是仿佛從宇宙中墜落,但卻實則從地上升起的一顆火紅恆星。

光芒照亮了卡塞爾學院的一切昏暗,在龍吼與燃燒的恆星中,沖擊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越發劇烈了,在戰場的中央,三度暴血一口氣推到了極致的林年已經將血統的桎梏,臨界血限的壁障拋到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