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龍王(2 / 2)

白衣男人在這個問題前無言了很久,而這種無言卻莫名讓林年針鋒相對的氣勢忽然凝滯住了,因為他和路明非都發現這個男人沉默了,以沉默回答了林年的這個問題,而這個答案卻是每個人都無法接受的。

「...你在開玩笑嗎?」林年頓了很久,才抬頭緊盯著他輕聲問。

白衣男人沒有回答,諾頓沒有回答,而在一旁的路明非也呆呆地看著這位在教科書中代表著一切暴怒、一切毀滅、一切顛覆的龍王仰頭望著青銅的穹頂。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曾經在夜晚時老唐教導過他卡塞爾學院面試時的口語發音,那時他問過老唐一個人去美國的心路歷程是怎么樣的,想要搏出一個未來還是只是想換個環境生活?

老唐當時翹著二郎腿邊吃熱狗邊抖腿回答他說,他這人沒什么理想,只是想平平靜靜過一輩子,最好身邊有個過得去的朋友陪自己。明明你如果這次考上了美國的大學,那么我們就去坐灰狗到洲際高速公路上旅游,一路向前走到哪兒算哪兒,到了好看的地方就下車轉轉,買當地的熱狗在汽車的尾氣里吃,等下一輛灰狗來帶他們去更遠的地方。

路明非說,哇塞你人都在美國自立了還這么沒理想?老唐說,衰人就別多作怪了,我哪兒來的理想?去華爾街征服世界嗎?拉倒吧,我當初來美國就只是想逃得遠遠的,逃到一個誰都不認識我的地方,去看看其他地方的風景,自由女神像和黃石公園什么的,最好身邊還能跟個說得上話的朋友,嗯,如果是個妞兒就更好了...

老唐說他的夢想大抵如此,路明非沒有去質疑過這個夢想究竟是否屬實,他和老唐只是朋友,他從未真正的了解過老唐,在他的印象里老唐就是一個沒心沒肺,只想著過一天是一天的糙漢子,而這個糙漢子也夠義氣的,能在他表白沒有錢買玫瑰花時借他99朵玫瑰的錢。

可現在怎么這樣了呢?他們都在百米深的水下,坐在幾千年前的青銅城中,頭頂懸掛著七柄置人於死地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面前擺放著呈著苦澀記憶的酒液,抬頭對望時眼眸深處只有仇恨。

或許龍王諾頓並不如每個人想的那樣,只一心地想從墳墓里爬出來,將『君焰』與『燭龍』的火焰灑遍世界燃燒天下?他只想著醒來,然後找到自己的弟弟,在新的世界里走到天邊的盡頭拋開所謂棄族的命運躲開一切的戰爭和硝煙?

可這樣還能叫龍王嗎?還能是四大君主中的青銅與火之王嗎?他們不應該是互相吞噬的怪物,然後為了爭奪這個世界的權力互相廝殺嗎?

路明非很想這樣去問面前的白衣男人,但他卻問不出口,因為他意識到無論事實如何,這個夢境都不可能成為現實了,因為康斯坦丁已經死了,死在了他和林年的手中。

在這一刻,路明非終於從這個白衣男人的臉上看出了老唐的影子,只是這一抹影子虛幻得快要消逝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正是他自己。

「不,不是這樣的。」林年在路明非情緒有些不穩定之際冷冷地注視著白衣男人,「你對康斯坦丁說過,在你足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四大君主皆是雙生子,而王座之上只有兩位君主互相殘殺吞噬的補足才能誕生出真正進化的龍王...康斯坦丁只是你蓄養的餌料,他存在的意義只在於被你吞噬然後真正地君臨天下。

路明非為林年這句話略微打了個寒噤,惶恐地抬頭看向老唐,他想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一絲被說破真相的惱怒,但他看見的卻只有君王的冷漠。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諾頓的聲音低沉略微帶著一絲沙啞和惘然,「沉睡千年之後,故鄉又在哪兒?」

這是一個質問,然而卻沒有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聲音在青銅的內殿內回盪了很久,最終真正回答他的只有冷清的孤寂。

有故人的地方,自然是故鄉,然而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一切。

死寂之中,諾頓最終還是歸於了沉默,他抬頭視線從林年和路明非兩人的臉上掠過,抬手握住了當中的玉觚為這那空白的三個酒杯斟滿酒,再將細長如筒的玉觚放倒在了青銅的地面,在他的手離開玉觚時,那玉觚仿佛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一般居然在地面旋轉了起來發出了輕微的摩擦聲。

路明非遲疑和愣神地看著地上旋轉的玉觚不知這代表著什么,而在他身旁的林年卻陡然抬頭雙眸凝重地看向了穹頂之下那從未離開過的七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在玉觚開始旋轉時,那懸空的七宗罪也開始以一個令人不安的軌跡移動了起來,刀劍的鋒口在內殿之中席地而坐的三個人影頭頂不斷挪移,仿佛渴血的蝙蝠正在確定著獵物!

在做完一切後,諾頓反倒是平和了下來,不再言語了端起了面前祭天的酒器飲了一口,目光看向路明非無喜無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