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Noglues(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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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域中終於陷入了安靜,肆掠的江流平穩如死水,黑暗重新籠罩了一切。

在一片漆黑中,唯有那雙仰望黑色穹頂的龍瞳縈繞著黯淡的火光,那飄搖的黃金瞳所燃燒的是復雜而豐富的情緒。

當所有的情緒作為燃料揮霍殆盡之後,就連最後的這點火光也熄滅了,同時意味著千萬年來統治著青銅與火之座的君王落幕退場了。

觀戰的路明非和愷撒理解不了究竟發生了什么,以他們的視角來看事態一度發展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龍王吞噬了龍骨十字達成了教本中的究極融合,但本該勢不可擋摧毀一切的完全體龍王此刻卻是散發出了一股暮者的瀕死感。

比起完全茫然的路明非,愷撒起碼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譬如出現在江底的龍骨十字存在著不可告人的陰謀,但無法窺其事態全貌的他現在也只能繼續觀望著接下來的發展...因為就現在林年的反應來看,似乎事情遠沒有到結束開香檳慶祝的時刻。

林年落下了河床江底,臉上卻沒有任何放松的跡象,他反而後退了大概數十米的距離,面色冷漠地看著那如石像一般巍然不動的龍王巨像。

三度暴血並沒有解除,『八岐』的言靈也尚在運轉,如果說龍王融合的剎那林年解除了自己的所有防備,那么現在龍王垂死他反而又將警戒提升到極限了。

他在防什么?愷撒不知道,但他很快就見到答案本身了。

一盞燈火點亮在了漆黑一片的深水中,隨後火光持續高漲,光線向著四面八方蔓延,驅逐著每一絲黑暗,直到所有人仿佛身處在天國的光明之中!

白光吞沒了一切,愷撒和路明非承受不了光線如此迅速的變化不由眯起了眼睛,在他們適應亮度之後再看向四周,恍然地發現他們如今正懸浮在一片白色之中...仿佛他們並非置於深淺的黑暗江河深處,而是漂浮於刺眼奪目的白晝之上!

「這是...」愷撒感受到了異樣的溫暖,就像是陽光一寸寸爬過肌膚留下清晰的溫度,他迅速鎖定了光芒的源頭,只看見了一輪燃燒的太陽。

龍王諾頓,這一切異象的源頭。

此時的龍王似乎化身成了溫暖的太陽,並不暴躁和狂熱,反而充滿了令人舒適安寧的氣息,散發出的每一絲溫度都那么的溫敦,讓人想要漂浮在這白晝之中沉沉地睡去。

「啪!」路明非忽然聽見身旁響起了一道巴掌聲,他扭頭看去就見到愷撒在水下狠狠地給了自己的臉頰一巴掌,似乎是在給自己物理提神。在愷撒向他看過來後,那個眼神似乎是在問他需不需要幫他也來一巴掌,他立馬搖頭表示自己精神得很。

愷撒扭頭重新看向了龍王,而此刻龍王也褪去了那垂死的暮氣,就像火中涅槃一般隨著這照亮一切的光源得來的重生。

難道這才是真正的融合?愷撒沉著面色心想。

這的確也很符合龍王諾頓的傳說,火中復蘇,火中涅槃,在融合之後迎來一次死亡,然後再度重生。在龍族之中也自古有著那句悼唁,以龍文的形式書寫在冰海銅柱上,翻譯為人類的語言後大致意思便是:

重生只為消亡,死亡即是新生。

無論如何,融合已經完成了,誰也阻止不了這一幕的發生了,現在能阻止新生龍王的就只有林年了。

在新生諾頓的面前,林年如臨大敵,那雙熔岩的黃金瞳也從未如此危險,里面的殺意甚至一度超過了在青銅城內最巔峰之時,那是真正的仇恨和敵意,向那眼眸內挖掘甚至可以一路深入到骨髓中去。

諾頓從不值得林年如此仇恨,無論是他龍王的身份,亦或是他以七宗罪給予林年的那些痛楚。能讓林年發自骨髓的深恨的存在從來只有一個,也只會有這么一個人。

如白色火炬一般靜靜燃燒的龍王終於動了,他垂下了自己的頭顱,那雙如新星的雙眸平和地注視下了遠處的林年,在尖銳可怖的口齒微動之間,一道漣漪和波紋傳遞開了,掃過了整片水域。

那是一道龍文,以震動的方式在每一個具有理性思維能力的生物腦海中響起,古奧和森嚴的聲音回盪在他們的顱骨和意識之中,所詠唱念誦的,只有一句質朴的話語。

【死亡的終點即是新生】

「新生...鳩占鵲巢的寄生蟲也配得上新生嗎?」

聖言般的禱告中總有不合群的忤逆者,而被白鱗批蓋如怪如鬼的林年此刻充當這叛教徒也是再適合不過了。

他看著新生的,被威嚴與雍容華貴的光環籠罩的龍王,眼中流露出的只有憎惡和鄙視。因為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諾頓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占據青銅與火之王王座的,是自詡為『皇帝』的存在。

「龍族的世界從來都是這么殘酷,尚未進化完全的龍王也會選擇占據子孫的身軀以獲得重生,那亦然是一種新生,為了達成所謂的『復仇』與『大業』,龍族與人類從來沒有什么差別。」祂借以龍王的身軀輕聲說道,聲音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以結果論成敗,起碼現在,新生的人是我,被罷黜掃去歷史黑暗角落的是那對可憐又可恨的雙生子罷了。」

「他們的確可憐,但可恨這一方面,誰又能比得上你呢?」林年看著此刻身披著完美的龍軀威嚴如真正皇帝的祂淡淡地說。

「不要怕,林年,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東西了。」祂低垂的龍眸倒影著那光芒中的猙獰白影,「在這一刻,我所獲的東西已經遠超我預計想要得到的了。」

「真正究極煉金術的輪廓、規則之力的真相、龍王血脈的終點模樣、黑色皇帝的弱點...他知道太多、太多對於龍族來說也是滔天巨禍的秘密了,也難怪他會選擇棄族的命運。」皇帝說,「不作為,逃避,陷入雙生子詛咒的漩渦,對於他來說才是最為幸運的,就算他是龍王,知道的太多也是得不到好下場的。」

「那你呢?」林年凝視祂,「現在由你來接收這些被詛咒的知識,你的下場又會好到哪里去呢?」

「如果是以前,我不會覬覦這些東西,但現在不同。」皇帝說,「白王葬於何處,白王的真身又為何相,若是在以前這些情報會引來蜂擁般的可怕龍潮,那些忠實的白王擁躉會將情報的擁有者分而食之,可現在就算我將這些情報公之於天下又如何?龍族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曾經會置我們於死地的,如今只會帶給我們財富與權力。」

「財富與權力?」林年輕輕側頭,「恐怕你承受不了相應的代價。」

「代價?那就讓它們來吧。這幅『半神』的軀體,也足夠應付一切了。」皇帝淡淡地說。

「你想帶著龍王的身軀離開?」林年直視皇帝灼紅的龍瞳。

「諾頓已經不在了,為何不讓他最後的遺產發揮出所有的余溫呢?」皇帝說,「相信我,龍王的『半神』軀體留在我這里永遠比落在人類的手中要好,人類總是善於利用不可控制的力量為他們自己帶來毀滅,歷史已經無數次上演了。」

「我們的合作中沒有這一條。」林年冷漠地說。

「是啊,沒有這一條。」皇帝淡淡地說,「所以我也從未欺騙過你,畢竟我從未在這方面做過什么承諾。」

林年看向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後點頭,「你可以試一試。」

這席話出來後,皇帝也沉默了數秒,然後輕輕搖動龍首,流動著熔火的龍瞳俯視著河床上的林年,「你的確是我一手扶持成長起來的『太子』,想要殺死諾頓或者康斯坦丁,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並且你也的確一度做到了。但現在你的確還尚未成長到可以與『半神』之軀的龍王廝殺的程度,這是龍王融合後的究極形態,雖然距離最後的終極還差了許多,但只憑這幅龍軀內隱藏的力量,只是想要殺死你,並不難。」

「等你踏上了封神之路的最後一段,或許還是可以嘗試一下,但現在,三度暴血亦或是八岐都還不能成為你站在『半神』面前的底氣。」祂平和地說,「你要走的路還有很長,林年。」

「有些事情總要試過才能知道結局啊。」林年低聲說,而這時他頓了一下,然後抬頭看向那雙龍瞳,「而且你似乎誤會了我說『試一試』的意思。」

下一刻,所有人都聽見了難以言喻的轟鳴聲,江河床下,一道又一道光帶開始蔓延,一圈又一圈纏繞組成了藤樹般的根脈,就像大地撕裂開了無數裂縫,那些光帶中的白芒就是流淌出的血液!

愷撒低頭震撼地看著這幾乎布滿了整片夔門水域江河床的光帶,終於知道了『蛇』與『鐮鼬』崩潰的真相所在——那是原本停滯的煉金矩陣重新開始運轉了,在路明非的『言靈』下他們曾一度停滯過,但現在開始那禁錮言靈的規則之力重新籠罩了這片水域。

龍王身上燃燒的火焰忽然停滯住了,籠罩著整個夔門地下水域的煉金矩陣果然也能作用在他祂的身上,這時由諾頓親手布下的煉金術,就連他本人也沒有豁免的可能!

『八岐』、『剎那』被封鎖,林年快速後退,但雙眸卻沒有盯在可能是巨大威脅的龍王身上,而是扭頭看向了青銅城。

此刻皇帝也赫然與林年一樣看向了青銅城,他抬起了龍王之鱗包裹的魁梧臂爪,每一片龍鱗都是流動的灼紅色,攜帶動著無與倫比的力量流淌匯聚到了那張開五爪當中!

隨著皇帝尖銳利爪的猛然合攏,牽動著無形的規則之力降臨在了所籠罩的那片城池之上,整個青銅城開始運作了起來,轟鳴聲響徹天地!

巨大的煉金城市開始運轉了,皇帝得到了諾頓的一切,自然也得到了白帝城的絕對指令,整個青銅城的機關開始變動,按照著他的想法隨心所欲地進行組合和封鎖!

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轟鳴爆炸聲響起,水下開始震動,猛烈的撞擊聲、尖銳的撕裂聲在遠處的青銅城內爆響,不斷地掀起一片片漣漪向著水域的八方激盪而去——仿佛有著什么洪荒猛獸正在那城池內瘋狂地亂撞,突破了所有受到皇帝指令限制而去的枷鎖向著城外狼奔豕突而來!

「什么東西?」

愷撒驟然看向青銅城的方向,有一種預感告訴他有什么危險的東西要「破門而出」了,那是一股極致的撕裂感,光是將視線投向那個方向就能感覺到渾身上下針扎一般的疼痛。

在龍王融合後修復龍軀時強行擠出的狄克推多此刻正躺在河床上,那轟鳴聲每近一分,煉金獵刀的刀身就顫動一分,仿佛是在敬畏著某種尊貴的東西即將蒞臨。

「七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