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四章:抉擇(2 / 2)

實驗體又如何,可笑的黑猩猩計劃的衍生物又怎么樣。無所謂啊,他還是他,林弦還是林弦,那么長的路他們都走過來了,一路上風很大,雪也很大,沒有人在乎他們,他們也不在乎任何人,在雪中相擁彼此卷愛的人只有他們自己。

現在邵南音告訴林年,林弦可不是什么混血種,也不是什么「神之子」啊,她是龍類啊,是尊貴可怕的,對人類充滿恨意,忍辱負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和人類面徹底對立的東西。

林弦是龍類,她的背後本又有著解不開的疑雲,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不是在把她向那唯一的猜想導去嗎?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怎么樣一切才能說通,到底誰撒謊了,誰說的是真話...

真是...煩啊。

「林弦有自稱過她自己是『皇帝』嗎?」林年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這是什么奇怪的問題?據我所知,沒有。能在龍族中自稱皇帝的...只有那兩位大人。」邵南音低聲說。

最大的恐懼和擔憂少去了一分,但卻沒有完全消逝,因為這只是片面之詞。

況且,與龍類掛鉤的永遠只有殺戮和戰爭。人類和龍族那是兩個最純粹的極端,他們已經廝殺了上千年了,為了這個世界的所有權在每一寸泥土里灑下了自己的血和肉...那些仇恨如附骨之疽,纏繞了上千年種族的恩怨,只要一方暴露在另一方的視野里勢必牽起海嘯般的撲殺,無窮無盡,沒有休止。

那么被邵南音打為龍類的林弦有一天也會被秘黨追殺么?

在邵南音所說的那些「真相」某一刻被暴露時,執行部會在那張獵捕令下蓋上紅章嗎,那么至時挑起這些使命的人會是誰...路明非,楚子航,還是愷撒·加圖索?總不會是吃了睡睡了吃的芬格爾吧?

閃電劃空,照下的影子里除了流水以外仿佛還藏著那些未來的殘片——無休止的獵殺,無止境的戰爭,人命、哀嚎、掙扎。

「畢竟我是真的不想殺死那些曾經的同僚啊。」大雨里,他低著頭看著那晦暗無盡的尼伯龍根輕聲說。

邵南音驟然抬頭,她聽見了林年那微不可聞的自語,那發自內心流露出的自語,那一瞬間她的表情出現了呆愕,她在那漆黑的額發下看見了一雙結冰的黃金童,里面流轉的不是悲痛也不是難以置信,而是洶涌又可怖的如同大海上閃電噼中的瘮人漩渦!

等等...他在說什么?

這個家伙...真的瘋了嗎?

她猜測過林年知道真相後的所有反應,但絕對沒有猜到這一種。

...原來如此啊,他的憤怒,剛才那天崩地裂的,差些一拳打死自己不是因為無法接受林弦是龍族的真相,而是在憤怒自己總有一日不得不提起屠刀親手砍下那些追獵林弦的昔日同伴的頭顱?!

這個家伙,這個被冠以「天命屠龍者」的混血種,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偏移過自己的信念,他的信念在實戰中也從來只有一個,而這個信念絕對與屠龍和正義毫無相關!

這是對秘黨最大的背叛,但卻無人可知,除了在現在勐然窺見這個男孩真實模樣一隅的邵南音。

那是多么的冷冽和可怖,令邵南音懷疑這個家伙的人皮下藏著的究極是不是有別於人類,反之更傾向於...暴戾的、專橫的龍族更多一些?

大雨中有腳步聲接近了。

林年站在深坑的頂端澹澹地看著遠處,在港區那邊的方向,水汽的大霧中走來了一個男人,西裝革履,渾身濕漉,手提著一個銀白色的長箱,箱面上是茂盛的世界樹。

林年望著那人,那人也同樣望向他,眼窩內是一雙染血的炙熱黃金童。

uii小隊隊長,執行部隱藏的王牌之一,s級專員程霜繁。

沒有殺死邵南音,如果讓她落到執行部的手中一定會很麻煩的吧?那些之前對他講過的過去的事同樣也會泄露給秘黨,那么無異於將極端的未來快步地推進到了眼前。

這樣可不行。

林年熔紅的黃金童里的溫度已經降到冰點以下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站在那深坑上的身影已經和那些傳說中記載下來的壁畫沒有區別了——天幕上那些繁密的閃電將他的影子投得很大很大,就像無盡的漆黑龍翼展開在大地上,如君王的童眸至高而下灑播暴戾的殺意和恐懼...而那些勇勐的屠龍者們,在山下高亢地吼叫著怒舉刀劍向山頂沖鋒,如同秋天的麥子一樣長起又倒下,夕陽里的山間沖刷的流水紅不完的紅,艷不完的艷。

其實也該做好這樣的准備了吧,無論被迫還是自願,既然從一開始你知道自己選的路就是錯的,那么就隨時做好道路崩塌傾倒的准備吧,想要一意孤行想要把錯誤的道路走到底,那就要做好以一己之力扛起整條道路的准備,即使這條道路最終通往地獄。

沒有人知道,林年從一開始選擇的路,從來都不是混血種,或者是大義。

就在林年身形略微向前傾斜那么0.1毫米時,在他身後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不知是否是巧合,在雨中,程霜繁也恰好在這一瞬間,停住了腳步,默然地看著那暴雨下那憷目驚心的紅童。

「停下吧,現在還不是時候。」拉住林年手臂的人在他耳邊說道。

「葉列娜,你要做什么?」林年問。

扯住林年手臂,同時阻斷了那僅差一剎那就釋放的神速言靈的人是金發女孩,她就像往常一樣一身白色的輕薄衣裳站在林年的身後,緊緊抓住了林年的手臂。

「林弦不是龍族。」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