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章:或許是不知夢的緣故(2 / 2)

路明非站在那神殿中,望著燭光里的白衣男人百無聊賴地等待。

無數次的經驗告訴他,接下來在這個夢里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沒用的,神殿的黑暗就像無邊無際的迷宮,無論往哪里走最終他都會在遠處發現一抹亮光,走近後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原點。

主動地靠近那位沉寂的龍王也是不可取的,因為他沒這個膽子,就算是在夢里他也沒這個膽子,他不敢去面對這位龍王,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的威嚴,更多的或許是對方也是他曾經的友人,但卻被他親手送進了地獄。

他默然嘆息了,只能站在原地等待著噩夢的結束,他很多個夜晚都是這樣過來的,站在燭光照不見的地方默默地看著這位只存在於自己噩夢里的昔日故人,直到背後黑暗中的鍾聲響起,故人便站起,從他的身邊路過赴向命定的死亡。

但很顯然,似乎是哪里出了些問題,與曾經那數百次一成不變的噩夢不同,今天的路明非遇到了一些驚喜….亦或者驚嚇。

在路明非發呆的時候,他沒注意到的垂首凝望燭光的白衣男人忽然抬頭了,成白次的噩夢他對周遭的一切都毫無反應,就像留影機里的黑白人物一樣在固定的軌跡里做著相同的行動,但這一次,他居然抬起了頭,看向了黑暗中的路明非。

「既然來了…不過來坐坐么?〝白衣男人輕聲問。

他的聲音有些微不可聞,就像病死的人用殘留的氣息從喉嚨里編織成柳絮一樣輕忽的話,稍微被風一吹就會散開,所以你必須認真去聽,盡管每一個字都那么輕,但連起來卻能讓你感受到那垂死之人身上所受的沉重。

一句輕飄飄的話,路明非耳邊如炸雷響起,他驟然拾頭跟白衣男人的視線對上了,那雙澄凈的熔紅黃金瞳在他的眼中是多么的恐怖,讓他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不知所措。

白衣男人不為路明非的驚恐所動,他只是默默地看著這個藏在燭光照不見的陰影里的男孩,熔紅的眼眸里沒有那永不熄滅的暴怒,有的只是路明非看不懂的一些莫名的情緒。

路明非盡管戰栗,不知這個夢境發生了什么轉變,他有那么一瞬間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夢境。他心說不是吧大哥?這是噩夢暴走還是真正的靈異事件?記得諾頓殿下頭七那一天他還燒香拜佛了,但防得住頭七沒防得住來年上墳的厲鬼索命,不過你要索命也得去找殺龍凶手林年啊,而且硬要說的話你算是自殺的吧?怎么也找不到我頭上吧?

他內心的思緒瞬間過載了,嘴巴微張又吐不出

話來,只能呆呆地看著這個噩夢中頭一次擁有了意識與他對話的男人。

「原來是你么,過來陪我坐一坐吧…路明非。」

白衣男人輕聲叫出了路明非的名字,沒有頤氣指使的命令,但任何從他口中說的話都帶著不可抗拒的意志,那是屬於太古時期真正的君王的意志,他讓路明非陪他坐一坐,那么路明非就沒有拒絕的選擇。

於是路明非走出了陰影,第一次走進了燭光中,光火照亮了他的面龐,在夢里他居然依舊穿的是曾經的那套潛水服,渾身濕漉漉的就像一只落湯雞,有些發白的臉龐望著燭光玉觚前的白衣男人。

「真是好久不見。」白衣男人說,或者說,諾頓這樣對路明非說。

但路明非從他的語氣里聽不見任何的懷念,對方只是在平述一個事實,因為他們的確很久不見了,可這次突兀的「再見「又是機於何原因?他們真的是『再見」了嗎?這一切難道不只是他的夢嗎?

「老唐?我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路明非覺得沒什么開場白比這更糟糕的了,但他還是說出來了,聲音低沉有些發悶。

白衣男人沒有回答他,只是借著燭光看著這個穿著潛水服的男孩,水泡得那張臉龐白得像是他才是那個還魂的死人,褐色的瞳眸里有些膽怯的情緒在躲藏,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被叫到大人的面前低著頭等待著鞭撻的懲罰。

路明非覺得這一切都超出自己的理解了,他舌頭就行打結了一樣捋不直,說不出一句正經的話,他就那么看著面前的白衣男人,對方也在看著他,他想了很多,原本的恐懼漸漸消退了,升起來的是同等分量的…苦澀。

夢嗎?還是超乎自己想象的其他什么靈異事件?他忽然覺得好累,潛水服里捏緊的拳頭松開了。

算了,都好,都可以,無論是夢還是其他的什么。

直到很久,沉默的他忽然沒來由地低聲問了一句話,〝嘿,老唐,不管一會兒會發生什么狗屁倒灶的靈異事件,我想先問個問題...死到底是什么感覺?你現在出現在這里,是專門來找我的嗎?」

「我從不懼怕死亡,死亡對於我們來說不過是一場長眠。對於死亡真正的恐懼,永遠都在於它跟我們擦肩而過,卻永遠地帶走了我們身邊的人,留下我們獨自一人。」白衣男人說,「至於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難道不是你帶我來到這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