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三章:斯國一(2 / 2)

「林年。」夏望說。

夏彌痛苦地捂住額頭,「現在特殊時期,你亂跑很容易被抓起來的好吧?」

「我找不到林年了,我想找他玩。」夏望也蹲了下來,順手牽住了夏彌的短裙,躺在地上的路明非不小心瞥到了短裙撩動的一隅風光...然後裝作啥事兒沒有默默地側了個身,他可不想真被挖出來眼睛。

「林年師兄怎么會陪你玩,你們什么時候關系那么好的...聽話,我帶你回諾頓管。」夏彌摸了摸自家長不大的兄長的腦袋,頂多也就是五六歲智商的孩子根本理解不了現在的局面有多混亂,自己的身份又有多微妙,看來自己接下來幾天的確得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邊了。

「明非師兄,看夠了嗎?」夏彌忽然側頭看向地上的路明非,撇了撇嘴,把粥遞了過去。

「多謝款待。」路明非一詞多義,接過了碗,看著站起身的夏彌和夏望,張望了一眼四周,「現在什么情況?林年終於按捺不住夜襲了調查組,帶著我們連夜逃到荒郊野外扎營了嗎?」

「你真的假的?」夏彌看著蹲在地上開始炫粥的路明非表情有些荒謬,「你別告訴我昨晚那么大動靜你就真的是全程睡過來的?曉檣師姐跟我說楚子航師兄一手扛著你,一手放君焰從地下沖出來的我還不怎么敢相信...」

「咳咳咳...你說啥?什么君焰?什么扛著我?」路明非吃粥差點吃到鼻孔里,抬頭看向夏彌有些茫然。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夏彌瞪著路明非,覺得這小子在唬自己。

「知道什么?我...額,師妹,你手怎么了?」路明非忽然發現夏彌的左手胳膊到小臂的位置纏滿了白色的綳帶,空氣劉海下那張漂亮得跟畫出來一樣的臉蛋額角甚至還有一道細小的傷口格外顯眼。

「這個啊,昨晚避難的時候跑得慢了點,被飛石劃到了。」夏彌摸了摸額頭,「摸黑搶險救人的時候抬石頭凸出來的鋼筋又把手臂給劃了個口子,上午我還去補了一針破傷風,老倒霉蛋了。」

「昨晚避難?什么避難?昨晚發生什么了?」路明非忽然覺得碗里的粥不香了。

「你...真不知道啊?」夏彌看著路明非覺得這家伙多少有點離譜了,昨天晚上地動山搖,諾瑪的警報和紅光拉得整個學校跟ktv似的,湮沒之井還往天上噴了一團煙花,那么大動靜就算冰窖里躺在維生艙里的活屍橫豎都得爬出來看看外面什么逼動靜,結果你告訴我你一個大活人,還是最接近冰窖的大活人一覺睡到了現在醒都沒醒過?

「我真不知道。」路明非忍不住放下了碗...然後又端了起來,肚子還是餓,還是多炫幾口。

「簡而言之,昨晚深夜的時候諾瑪發出警報龍族入侵,疑似龍類潛入了冰窖被發現後發生了戰斗,雖然我是沒見到那龍類長什么樣子,但聽說打得很激烈,整個晉西北都亂成了你碗里的辣子粥...我聽學長學姐他們討論的時候提到過這情況就跟上次學院被入侵時差不多吧?雖然我才入學也不知道上次是什么個情況。」夏彌解釋。

「上次...我靠,學院又炸了?」路明非整個人仿佛被雷噼了一樣,這下真得放下碗了,順手吧碗塞給了夏彌,顧不得擦一擦嘴角的辣子油,直接就繞過一臉懵逼的夏彌和夏望往帳篷門口鑽。

「我去,師兄別出去!」夏彌端著碗第一時間沒攔得住路明非,手里端著碗也抓不住他。

路明非沒聽得見夏彌的勸阻,直接鑽出了帳篷,也就是在他鑽出帳篷的一瞬間,他就勐地剎住了腳步,因為不得不剎住,一大群穿著卡塞爾學院校服的學生轟然地圍向了他,來者們滿臉氣勢洶洶、義憤填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怒火中燒,就差手里人手提一把刀了!

見鬼,至於嗎?我不就睡得死了一點嗎?至於那么一大群人來興師問罪嗎?

震驚之余的路明非心中有鬼准備拔腿就潤,但還沒來得及退回帳篷,幾根長槍短炮就已經湊到他的跟前了,連帶著的還有照相機鎂光燈的爆閃!

白光和視覺殘留的黑圈差點把路明非人給閃瞎了...是了,這群人打頭的幾個他好像是認得的,新聞部的狗仔,他們早早在帳篷外蹲點,他一露頭就搶先了人群如狼似虎般撲了過來!

他來不及去看這是什么個情況,遮著眼睛,一大群人混亂又嘈雜的聲音一股腦地圍堵了上來,直往他耳朵里涌:

「路明非師弟!路明非師弟!我聽說你和獅心會的會長被校董會赴校的調查組給秘密監禁了這是真的嗎?」拿著長槍短炮的新聞部狗仔步步緊逼,差點把收音設備捅進路明非嗓子眼里,照相機的鎂光燈一下接著一下爆閃。

「實在是忍不了了,那群調查組簡直欺人太甚,他們居然指控你和會長還有林年師兄是危險血統!要舉辦聽證會制裁你們!這是誣蔑!誣蔑!我們需要一次游行抗議!」一個戴著獅心會臂章的非洲裔男生憤怒得滿臉通紅,能讓一個非洲裔氣血上涌到看得出她臉紅,的確可以感受到那股受到侮辱的憤怒。

「調查組的人聲稱你們在芝加哥的一次秘密行動中放跑了一只龍類,導致任務全盤失敗!這根本就是無中生有!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覺得獅心會會長還有兩個『s』級會失手!調查組的人為了誣蔑已經不要臉了!」一個三年級學生邊說邊痛指地面,眼中全是篤定和憤慨!

「他們都說會長和你在調查組的非法監禁期間收到了不公平的虐待!這是真的嗎?」一個穿著和夏彌同款春夏季校服的女生慍怒地問,「他們怎么敢這樣對學員!」

「路明非師弟,師兄我跟你說你都完全不知道,你都,你知道嗎。你根本你就你完全你都不清楚,你現在。我告訴你吧,師弟你你...完全,你知道嗎?其實我告訴你,現在調查組就是說,但是,但是可以就是說,那群家伙...但是,師弟你明白嗎?」一個急昏了頭的學長差點把唾沫噴到路明非臉上了。

「調查組的人好像還在巡邏,聲稱要控制聽證會受審的候審人,他們已經蹬鼻子上臉了!」

「簡直是欺人太甚,沒有這種血口噴人的說法!校董會就是這樣對待才從戰場上回來的英雄的?」

「必須要讓調查組給個說法,這次聽證會根本就是無理取鬧,不能讓他們得逞!」

大量的帶著濃烈情緒的發言就像是揭開燒水爐蓋子時膨脹騰起的灼熱水汽一樣,差點把路明非給沖暈過去了,他後退了幾步直到停在帳篷的門口,花了好一會兒才捋清了幾點情況。

首先,調查組軟禁他們的事情東窗事發了,學院內不少學員的情緒反彈劇烈,開始集體抗議了。這洶涌的浪潮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席卷全校了,憤怒的情緒比想象中還要激烈,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其次,調查組開始為聽證會做鋪墊了,進行宣傳他們的那些帶有模棱兩可,帶著擦不干凈的臟點的事跡,雖然不知道調查組具體宣傳時的口號和內容有沒有誇張化,但眼下主流幾乎都認為這是誣蔑和血口噴人,甚至准備游行抗議,看著學員們這義憤填膺的模樣,還真有當年五四運動那味兒了。

再然後,再然後就是...媽的,你們聲討歸聲討,能不能別往我手上塞家伙啊!

路明非看著手里不知道誰遞過來的一把戰術匕首,嚇得騰一下丟開了,你們這一副要操家伙事兒砍人的模樣是什么個情況?這是真想來一次學生包圍校董會,搶劫冰窖來一手武裝起義啊?

「路明非師弟。」一個大三的學長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盯著有些呆滯和懵逼的路明非,深吸了口氣。

路明非見他吸氣以及雙手握拳放在面前的模樣就心說壞了,更壞的是這學長好像還是個德國裔。

「現在局面已經刻不容緩了,強權正在剝削民主的根基,他們蠻橫不講理地從我們的喉嚨里摳出象征人權的金幣,平等和自由已經被踐踏了,聽證會就是駝峰上的稻草。」大三學長言語犀利,邏輯清晰,感染力十足,「我覺得,我們現在需要統一所有心懷憤慨的學生們的有力聲音,我們需要一個具有領袖氣質的領導人,一個沖鋒的號角,一個焦土上揮舞染紅的旗幟的旗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走出來帶領我們打贏這場下層與上層之間的戰爭!」

路明非看著這眼睛里都在燃著革命火焰的大三學長整個人都麻掉了,周圍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緊緊地盯住路明非,聆聽著這位學長的控訴,氣氛開始升級,好像只要所有人面前的路明非點一下頭說一聲好,他們這群人馬上就操家伙去找調查組拼命!

夏彌鑽了腦袋出帳篷,一來就看見這一幕瞬間頭都大了,想要悄悄拉路明非回帳篷,但卻被後面的幾個學生站出來擋住。

大一師妹哪兒能跟大二大三的學長學姐們對著干?夏彌只能卑微地把腦袋鑽回了帳篷里,留了一個對路明非愛莫能助的眼神。

叫你別出去了,現在好了,被架起來了吧?

「我覺得這事兒吧,怎么說呢...林年那邊怎么看?」路明非決定萬事不決抬林年,真要鬧革命他頂多算個端茶送水的,能登上小船的人怎么說都是人中龍鳳,他在湖邊給大老們望風差不多就行了。

「我們需要的,是您的聲音。」大三學長莫名避而不談林年,雙手摁在了路明非的肩膀上,來了一個將心比心的深情對視。

路明非開始冒汗了,他腦袋是懵的,因為他雖然大致知道情況,但這不代表他能處理這個情況,一覺睡醒,出門伸個懶腰就有人往你懷里塞家伙事兒,拍著你的肩膀說,「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然後就要拉著帶著你開始打響革命第一槍。

這他媽是要他命啊。

就在路明非幾乎是被架著要說出「すごい(sugoi)」的時候,他忽然聽見了人群外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了:

「讓開。」

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這兩個字就像有魔力一樣,瞬間把那股抬起來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這群熱血上頭似乎聽不見任何人話的學生群體瞬間陷入死寂,然後主動分開了一條道,路明非一眼就看就了在道路盡頭穿著墨綠色校服走來的面色平澹的林年。

每個人看見了林年都驟然安靜了下來,原本群情激奮的氣氛瞬間消失,舉著照相機的新聞部狗仔愣是不敢閃一下鎂光燈,那名摁著路明非肩膀的大三學長也是渾身一僵,老老實實地退到了一旁。

林年走到了呆若木雞的路明非面前,然後看了一眼周圍聚集的幾十號學生,說,「都散了。」

一句話,三個字,大群人作鳥獸散,口號吼得最厲害的幾個學長看都沒敢多看林年一眼,灰熘熘地就跑了。

可這讓路明非更摸不著頭腦了,這反抗軍看見反抗軍頭子沒有原地打雞血,都散了是個什么情況?

「進去說。」林年沒在這里解釋什么,只是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進了後面的帳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