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終焉後的終焉(中下)(1 / 2)

坐在飯桌上,路明非稍顯沉默,因為他開始懷疑起把這個老牛仔版本的芬格爾往家里帶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風卷殘雲,這是路明非能從字典里找到的最能形容餐桌上現在情景的成語。不管是在夢里還是在現實,每個版本的芬格爾都和他認識的一樣很能吃,或者說特別能吃。

吃沒吃相都不好形容這家伙了,他就沒見著誰能喝稀飯把飯粒喝到自己額頭上的,知道的知道他在干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把碗里的清湯寡水當面膜敷,整張臉都差點沉進那淺淺的瓷碗里面去。

窗外天色已晚,黑暗遮住了整個荒漠,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幾台並聯的汽車電機改造的中低功率發電機發出著微小的噪音。

屋內餐廳里,頭頂的電燈散發著溫黃不甚明亮的燈光,在餐桌上五個人,三大兩小,桌上一盆略顯清湯寡水的稀飯,一盤仙人掌炒肉絲,略微泛焦黃的烤饢,還有一份肉絲炒沙蔥,這就是今晚這一家的晚餐。

「師弟,這年頭你家還能搞到肉啊,真不容易。我跟你說實話,我已經半年沒吃過肉了,路上都是吃草和昆蟲撐過來的,偶爾運氣好一點能在無人區里找到一些合成淀粉做的面包,跟啃木頭一樣難受...」芬格爾邊說話邊往嘴里炫,余光看見了桌旁兩個盯著自己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愛小家伙。

他努力咽下去了嘴里的大半塊烤饢,想打個招呼卻發現這兩兄妹忽然整齊的食指按著蘋果肌往下拉,同時向他吐舌頭發出「bie」的怪聲。

「禮貌一點。」餐桌上他們的媽媽說。

兩個小家伙瞬間就像是接了聖旨一樣坐好了,但還是有些不開心地癟著嘴看著桌上的菜。

「你們怎么...不吃啊?就我一個人吃怪不好意思的。」芬格爾挑了挑眉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狂吃,桌上的主人家幾乎都沒動快子,尤其是兩個小家伙,低頭盯著自己碗里的清粥一臉不高興。

「我不餓。」女人說道。

「哪兒有不餓的說法,你都給師...路明非生了兩個孩子了,正當是補身體的時候...」芬格爾低聲說著,「零?我還能這么叫你吧?」

「叫什么無所謂。只是一個代號。」零澹澹地說,「我只關心你為什么會來這里。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能有什么目的,總之不是來投奔你們的就是了...」芬格爾尬笑一聲,擦了擦嘴角,把頭頂差點掉下去的牛仔帽給戴正了,「就是來看看老朋友過得怎么樣而已,路過蹭一頓飯?」

這句話一出口,他發現那兩個小家伙又開始瞪自己了...他大概也明白這兩個小東西瞪自己的原因了,在資源極度貧瘠的今天,這桌上的一頓飯大概就是這一家人很長一段時間的儲糧?尤其是這些連素菜都顯得稀少里還能零星出現一點的肉類,不管是什么肉,就算是耗子肉也是不可多得的珍稀資源。

零沒有吃是沒心情吃,兩個小家伙不吃是因為還忙著瞪這個奇怪的侵略者大叔,而路明非不吃...是因為他真不清楚這盤子里的肉絲是什么玩意兒,他沒敢動快子。

「我吃飽了。」芬格爾老老實實放下快子。

零沉默了片刻,然後拿起快子對兩個小家伙說,「吃飯。」

兩個小東西這才願意放棄嘗試用眼神殺死這個一來就掀自己家糧倉的壞大叔,迫不及待地伸快子去夾盤子里殘余不多的肉絲。

在夾第一快子的時候他們都還猶豫了一下,然後放進了自己媽媽的碗里說,「媽媽吃肉。」

芬格爾為這一幕動容,更多的還是沉默,在他來這里的路上,他見過太多與這兩個小家伙同齡的孩子為了沼澤叢林中一口干凈的水源就能把大人的腸子從肚子里扯出來套在對方的脖子上把人勒死的情景了。要么就是借著賣慘,將還留有同情心的人誘拐過來再以初生的獠牙咬斷他們的喉嚨分而食之。

在怪物橫行,人性淪喪的這個荒蕪世界里,他旅行了很久,爬過接天連地的冰脈之川、也淌了洶涌成海的岩漿洪流,穿行惡臭彌毒的黑暗沼澤,人們在這種極端的環境里像蟑螂一樣苟且偷生,以人性作為籌碼交換卑微的生命。

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這個世界沒救了,但如今看到了這一幕忽然還是感覺這一切可能還是有希望的,也悄然堅定了他心中對來時目的的決心。

「對了,這倆孩子叫什么名字?」芬格爾看向路明非問。

一直當木頭人兩只耳朵豎起偷聽對話的路明非眉毛一跳,發現零和芬格爾都盯著自己看,那兩個他的「孩子」也把頭從碗里拔出來看向他了,還十分同步地舔了舔嘴唇。

「你為什么不自己問他們呢?」路明非綳住自己的表情,澹澹地說。

芬格爾被杵了一下,但這態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無所謂地看向了兩個孩子,他想了想,伸手放到了腰間反著拔出了兩把銀鋼質感的手槍放在了桌上。

沉重的槍械落在桌上響起了同樣沉重的「卡踏」聲吸引了兩個小干飯人,他們好奇地看過來,然後就被這兩支極具暴力美感的大家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