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2 / 2)

老人唏噓的看著自己那外孫不似凡人的長相,又看了看白茵,他心中萬分糾結。直到今天,老人才知道李光道提起白茵的時候表情為什么那么奇怪了......

等到了九點,白茵准備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休息的時候,老人看著幾乎要跟著白茵身後進去的外孫,他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夜兒回來。」老人看著靠在門框邊的白茵,沒好氣的沖司白夜喊:「她不會讓你進去的。」

司白夜的腳步一頓,然後低頭看向她。

白茵嘴角抽了抽,然後點了點頭。

司白夜的表情頓時有著掩飾不住的失望。

——

夜晚。

老人起來到房間外面喝水的時候,他被沙發上坐著的影子給嚇了一跳。

因為住的是是總統套房,所以里面有著不止一個房間。

老人看著本該老實待在卧室睡覺的外孫倚靠在沙發上,他疑惑之間就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到了掛在客廳的鍾表。

想了好一會兒,老人才明白司白夜在這里做什么。

老人深吸一口氣,然後咬牙道:「你就是坐這里等,那也還有七個小時才到早上,到時候你才能再見到那個小丫頭!」

老人說完,只見他外孫忽然就皺起了眉頭,然後瞪著時鍾,眼中閃過明顯的不悅。

這下子,老人氣得血壓都升高了。

他明天一定要問問董池那小兔崽子,就在他外孫和白茵見面的這短短一個小時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

明朝,夏季。

庭院里栽種的翠竹投落一片蔭翳,斑駁著細融入了細碎的光暈明暗。流風在竹葉中穿梭而過,散發的「沙沙」的聲音清淺的幾乎聞之欲醉。

少女按照師父的吩咐往她小師叔那里借書,然而就在她走在長長的回廊上的時候,因為絕佳的聽力,她聽到了男人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等見了來人,首先看到的就是棕絲編織而成的網巾敷於額頭,一頭黑發盡數束於月暗色玄紋發帶之中,一對長眉凌厲異常,幾欲斜飛入鬢。眉下則是一雙似冬風如寒霜一般的眼睛,鼻梁高挺,唇色寡淡微抿。

無論是師父還是眾位師兄,都是生得好相貌的男子,少女早已司空見慣了。

少女努了努嘴,等對方走近之後,她笑嘻嘻的喊:「小師叔。」

男子看了少女一眼,然後從喉嚨里發聲,低低的「嗯」了一下。

「你找我......何事?」男人抿唇問。

少女將來意說明。

男子轉身,頓了頓道:「跟我來。」

少女眨了眨眼,跟隨而上。

「小師叔,那袁柳庄可是袁天罡的後人?」少女忽然想到的什么,然後問道。

男子面色淡淡,:「哪看的?」

盡管男子問的簡短,但少女完全能明白他問的是她在哪知道的袁柳庄這個人的。無他,是因為少女早已習慣了她這小師叔冷淡的性格了。

「聽人講起的。」少女送了聳肩,然後又道:「聽人說在逆臣胡惟庸的時候是袁家後人最後一次現身,袁柳庄看出了胡惟庸有反相,便穿了木屐去,當時兩人還對了對子。」

「胡惟庸給的上聯是:木屐為鞋,足下果然無履。袁柳庄對的下聯則為:柳瓢作盞,尊前委的不鍾。」

其中「足下」、「尊前」是雙關,是敬稱也是方位。「無履」諧音「無禮」,「不鍾」諧音「不忠」。胡惟庸見袁柳庄穿木屐對他不敬就出言相諷,袁柳庄也不甘示弱說對方不忠,有逆反之心。

因為少女知道如果她不開口,這一路恐怕都得無聲下去,她覺得這樣委實太過無聊,才隨意找了個話題。

等少女說完的時候,兩人已經進了屋里。掃了眼話語已盡的少女,男子抬手將自己書櫃上放置的書遞給她。

少女笑眯眯的說了聲「謝謝小師叔」之後就離開了男子的藏書室。

窗欞投落的陽光偶有一束恰好沾在了少女的臉頰,驟然間,她臉上細微的絨毛都清晰可見,那雙不語而笑的桃花眼里,水潤清澈。

等少女走了很久之後,男子才盤膝坐下。只見他腳上,赫然穿著了一雙木屐。

無禮么......男子斂下了眼眸。

又過了幾天。

少女經過之後,她那幾個師兄才面色糾結的開始議論。

「我們要不要告訴她?」大師兄開口道。

二師兄縮了縮脖子,「......不必了吧?」

前幾日,他們親眼看到小師妹無意中抄下的詩被師叔撿去了,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上面清楚的寫著一句詩:「夜寒分白氎,月好借青藤。」

他們那小師妹或許的無心的,可上面好死不死的是他們師叔的名字,而且當時他們清楚的看到了他們師叔皺眉的樣子。

他們一塊討論了半晌,也只跟小師妹提了這件事,至於原因......作這首詩的人,生性放盪不羈,游京師之時日醉市樓,挾妓走馬,實在是讓人難以入目這件事,他們都沒敢提起。省得到時候讓兩人都尷尬。

然而就在他們這么想的時候,就聽到三師弟干著嗓子喊:「師叔......」

兩人大驚,接著轉頭。

然而他們發現他們的師叔點了點頭,看都沒看他們就走過去了。一時間,他們心情頗為復雜。

「師叔的功力越發高深了,腳著木屐都沒半點聲響......」大師兄感慨。

然而他剛說完,就被三師弟給拉了拉衣袖,「......師叔他今天好像並沒有穿木屐。」

遠遠望去,當真如此。

夏日炎炎,木屐涼爽,況且師叔性格雖冷,可身體卻屬極陽,哪怕是冬天都是穿著木屐的。

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