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曼眼睛一亮,就往一旁看了過去,「白茵!」
白茵挑眉看著胡曼:「不就是意境嗎,你做什么這么在意?」
胡曼眼中的黯然在白茵的眼光下根本無所遁形。
胡曼撅嘴,終於抱怨道:「對方要求太高了。」
意境這個東西本來就是虛無縹緲,世俗人彈世俗琴,音准、失誤率、熟練度和技術等才是常規的評判標准。
胡曼的老師看著白茵,問道:「曼曼......這是你同學?」
胡曼點頭,忽然她想到了白茵剛剛的話,然後壞笑道:「對,她叫白茵,現在跟我和我媽一起住。她好像也會彈琴,不行真讓去試試?」
因為在家練琴的時候,白茵能清楚的聽出她的錯音,所以胡曼覺得她多少也是會一些的。
胡曼本來就是這么說說,嘴上痛快一下,可這因為是她老師的茶樓,她雖然和白茵關系好,但也不能真的在不知道白茵水平的情況下讓她去擾亂茶樓的營業。
然而讓胡曼意外的是,她老師還真同意了。
「你進去就普通的彈奏一個曲子,曲調起伏大一些,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聽出意境來。」胡曼的老師緩緩道。
曲調起伏雖然顯得有張力,可一定章法的起伏完全不同於意境,只能算是不同的人彈奏的習慣不同。
女人的小心眼永遠不能用常理揣度。
白茵笑眯眯的說:「包在我身上。」
意境這東西,她倒是真的懂。
——
茶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年約七十許的老者端著杯子的手猶豫了一下,他本來以為經過他那兩句話之後這個茶室里不會再讓琴師進來了。
老者隔著屏風看到第一次進來的隱約是個小姑娘,恐怕是第二個那小姑娘的長輩或者老師之類的,因為兩個人的技法十分的類似。
如果按照那個小姑娘的年歲來看,她能彈出剛剛的曲子來已經實屬不易,可彈琴這種事本來就是精益求精,總不能只練琴,而不煉心。
坐在一旁笑容無奈的中年男子只能順著自己的恩師,因為自從恩師上了年紀之後,他的脾氣是越發的大了,他是半點不敢擼老虎的胡須的。
白茵看著眼前尼龍絲纏繞鋼絲制成的琴弦,她眉頭一挑,然後就用手撫了上去。
因為多年未曾碰過古琴了,在加上現在古琴琴弦由蠶絲變成了鋼絲,白茵適應了好一陣才將曲調彈了出來。
茶室里的中年男人聽著屏風後面穿出的陣陣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的琴音,他下意識的看了看老者的臉色。
老者抿了口茶道:「別看我,毛病我還是會挑的,但必要的尊重我也會給。」
這回好像還是個小姑娘,恐怕剛剛那個已經是整個茶樓里琴技最高的人了。而這個,不知道是多少年沒碰過古琴了,整個試音階段都是散亂不堪。
等最後一絲聲音消失,整個茶室陡然一靜。
良久之後,驀然一絲琴音傾瀉而出。
小姑娘膽子不小,上來就是十大古琴曲之一——《廣陵散》!
然而漸漸的,不只是老者的臉色變了,就連余下三個外行人手里的動作也頓住了。
琴音玄妙,但驀然之間金戈之氣頓起,叫囂著殺戮與刀劍,無數鮮血和頭顱,拋灑而上,血色蔓延大地,山河倒轉。
長劍指頭頸,顛笑看蒼生。
這洶涌而出的感情幾乎是在瞬間,就讓人感到惶恐和戰栗,那顆原本波瀾不驚的心臟更是隨著曲調高低而變的不可遏制的起伏著,就像融入了血脈一般,伴隨著呼吸,便是一場激烈的澎湃。
白茵眼中閃過莫名的意味,似有情感,卻更顯得冷眼旁觀。接著,白茵手指一壓,琴音驟然停歇。
曲樂通心,果然不假。
不過,本不該這么嚴重的,竟然讓她又想起了前世的種種。白茵對著手腕處的墨翡鐲子露出一個冷笑,這其中它的功勞可是不小。
等回過神來感受著早已出現在茶室門前的司白夜,白茵低聲道:「早晚有一天讓你倆相融。」
這樣就不必她一有異動,司白夜那邊就有所感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