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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苡薇察覺到身邊男人的走神,碰了碰他的胳臂肘:「想什么呢?」
女人素來敏感,尤其是他們快要訂婚的節骨眼上,郁苡薇對裴祁佑的一言一行都盯得緊緊的。
裴祁佑喝光了杯子里的酒:「我去趟洗手間。」
他沒用包廂里的洗手間,而是出了包廂,在廊間抽了根煙,然後再去洗手間。
站在小便器前,洗手間門吱呀一聲開了,然後他身邊多了一個人。
裴祁佑轉頭——
郁景希學著他的樣子站在小便器前,側頭拿斜眼看他,然後拉下褲子,有模有樣地掏出小鳥兒。
裴祁佑冷笑,收回視線,就聽到清脆的童音說:「是你不要她的,她現在也不要你了!」
什么要錐心之痛,裴祁佑從未體味過,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痛才算錐心,但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好受,因為一個孩子的一句話,他嘗到了嫉妒和氣憤的滋味,慍怒壓迫著他的神經。
裴祁佑走到盥洗盆前洗手,抬頭,鏡子里的男人居然讓他感到陌生而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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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希心情很好地回到包廂里,哼著歌坐到郁老太太身邊。
「去哪兒了?」郁老太太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家孫子剛才偷偷跑出去了!
郁景希剝了一顆開心果放進嘴里:「去尿尿了。」
郁老太太摸著他的腦袋。
郁景希突然仰起小臉:「奶奶,什么時候回家呀?我的作業還沒做完呢。」
「飯還沒吃完呢,就想著走了?」蘇蔓榕忍不住打趣這個人小鬼大的侄子。
豈料,郁景希一本正經地說:「明天就要開學了,我得把剩下的作業都做好。」
郁老太太笑:「那我們就早些吃完回去。」
「你們慢慢吃,」郁景希拉了拉郁老太太的衣服:「奶奶,你打個電話給爸爸,讓他過來接我就好了。」
以前也沒見小家伙這么黏著小三,郁老太太有點想明白了,但又不願意去相信。
「今晚在奶奶家睡吧,明天奶奶陪你去學校報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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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推門進來,就聽到郁景希說:「可是,我明天要穿的衣服都沒拿來呢。」
「你難道忘了你在奶奶家也放了換洗的衣服嗎?」郁老太太說。
郁景希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又嘀咕了一遍,語氣更強烈了一些:「我明天要穿的衣服沒拿來。」
裴母插話:「那要不過會兒讓祈佑跟薇薇陪你去買一套?」
「不要!我要穿的那件黃色毛衣在商場里買不到。」郁景希堅持著。
郁老太太算是聽明白了,小家伙說來說去就是想回小三那兒!
而那件黃色毛衣,郁老太太是見郁景希穿過的,小家伙寶貝得不行,經常一穿就半個月,領子臟了也不肯脫,當時說是誰織了送給他的,現在想想,這個人十有八/九跟白筱有關。
郁老太太是又欣慰又傷心,輕撫郁景希的頭:「真的不想在奶奶家過夜?」
郁景希眼珠子轉著,胖嘟嘟的手指摳著老太太的手心,含糊地說:「過幾天我再來過夜。」
郁老太太沒辦法,只好給郁紹庭通了電話,讓他來御福樓接人。
郁苡薇往裴祁佑身邊挪了挪,壓著聲說:「那小破孩有什么好看的,你盯著他干嘛?」
「有嗎?」裴祁佑側頭,臉上帶著笑,仿佛剛才的冷冰冰是她的幻覺。
「有。」郁苡薇故作生氣地板著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你兒子呢!」
裴祁佑扯了下唇角:「我怎么不知道你生了個這么大的孩子?」
被調戲的郁苡薇紅了臉,瞋了他一眼:「懶得跟你說!」然後扭過頭跟裴母說話。
裴祁佑舉起酒杯,低頭間,剛才就未達眼底的笑這會兒連影都沒了,入口的紅酒突然苦澀得要命。
他的兒子,如果當年沒出意外,他跟白筱的兒子現在比郁景希還要大上一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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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從御福樓出來,一輛沙灘金色的賓利歐陸剛好停在了門口。
「爸爸!」郁景希放開郁老太太的手,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拍了拍車門。
車窗降下,露出郁紹庭那張線條立體深刻的臉,唇抿著,目光深沉而冷靜,很英俊成熟的男人。
裴祁佑雙手抄袋站在門口,冷眼看著車里的郁紹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苡薇挽著他的胳臂,看了看賓利歐陸,嘀咕:「就這小破孩事兒多!」
那邊,郁景希已經爬上了車,把大書包丟到後座去,熟練地系上安全帶,趴在車窗口,咧著小嘴沖其他人禮貌地揮手道別:「奶奶再見,大伯母你們也再見!」
郁老太太心情復雜地也揮手,難怪剛才吵著要把書包背過來,敢情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郁紹庭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跟郁老太太交代了一句就開車走人。
倒是一旁的裴母跟裴老太心里暗暗贊嘆,她們只聽過郁紹庭的名字,沒想到本人長這樣,看到郁紹庭那張臉時,婆媳倆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詞——風光月霽。
等車開走了,裴家婆媳倆對視一眼,要不是祈佑要跟苡薇在一起了,這個郁家三少——
但也不過想想,隨即就滅了這個念想,只怕安安也配不起這位三少,哪怕人家拖了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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