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張痛苦而蒼白的臉，平靜中，燕寒常常想起跟裴傲陽過往的點點滴滴，那些溫暖的，甜蜜的，備受折磨的，心更痛了！折磨他，何嘗不是折磨自己？！

很快的，燕寒平復了心緒，沉默地走回到病床上，她關了燈，在黑暗里安靜地躺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中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門外，很快地是裴傲陽疲憊至極的聲音：「她怎樣了？」

「很安靜，一句話不說！從你凌晨走了，快二十個小時了，她一句話都沒說過。」林紫陽的回答。

她知道這兩天晚上，周啟航在她的點滴里加了安定，要她休息，裴傲陽每個晚上都會來看她，早晨離開。

再度聽到裴傲陽的聲音，燕寒的心都還是抽痛了！

「她睡著呢嗎？」

「好像睡著了吧，很安靜！」林紫陽輕聲開口，他們似乎都不讓她聽到聲音。「調查的怎樣了？」

「快了！」裴傲陽就只有兩個字，他的聲音低沉。「我進去看看她！」

燕寒一下閉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屋里沒有開燈，裴傲陽輕輕開門，也一樣沒開燈，走到病床邊，在凳子上坐下來。看著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裴傲陽壓下噬心的痛，握住她的手。

感覺到手里的小手一僵，她醒著的！裴傲陽心里一喜，因為她沒推開自己，她醒著的！可是，他卻沒敢說一句話，良久，他也只能裝著不知道她醒著！

安靜中，他握著她的手，好久，好久。

「寒寒」裴傲陽沙啞的低喚著她的名字，輕柔的握住她的小手，如水的目光溫柔的凝視著她蒼白的容顏，「對不起，不是我媽。我們，還能在一起。」

心倏的疼痛起來，眼角慢慢的落下一行冰冷的淚水，黑暗里，燕寒哽咽的咬住嘴角，凄涼的漾出一抹哀傷的微笑，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裴傲陽在黑暗中凝望著她，布滿血絲的眼里此刻是滿滿的心疼，她的表情是那么的痛苦，甚至連眉頭都緊緊的糾結在一起，小巧的五官緊緊的皺在一起，血色盡失的臉上是那么的無助和痛苦。一天不說話，失去孩子的痛苦，即使堅強如她，也承受了許多無法承受的痛苦，那些壓抑在心中的痛楚才造成了今日她的冷漠。

噬心的痛楚慢慢的襲來，不是林向輝！她莫名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可是，卻不說一句話。

裴傲陽的另一只手顫抖著撫摩上她的小臉，黑暗里，幫她抹去眼淚，撫平她纖細的眉宇間的褶皺，一點一點的描繪著，心疼不已地開口：「寒寒，我要你記住，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若上天，我不入地！我若入地，你也要跟我入地。死生相纏，我絕對不會放手！」

心被他沉重的宣誓鎮痛，那么痛，那么痛，撕扯著心扉。

不知道為何心忽然沉重起來，他的語氣太脆弱而又堅定了，讓她冰冷的心中慢慢的涌現出不舍的悲哀，為他沉重的哀傷，為他跟她一樣悲涼的不知怪誰的情緒。

半晌後，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深邃的目光凝視著眼前那早已不知何時刻入心底的面容，這一刻，裴傲陽也是凄涼無比。

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痛楚深深的刺痛了燕寒堅硬的心，她凝視著他，淚水滑落，卻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上天入地，他都不放手！

「老婆，你瘦了不少。」裴傲陽顫抖的伸出手，溫柔的撫摩著她瘦削的臉龐，一點點的描繪著她的容顏，慢慢的刻進了內心深處。

不想哭的，因為她從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淚水卻還是莫名其妙的自眼角落了下來，慢慢的劃過她的臉頰，滴落到裴傲陽修長的手指上。

疼惜的用拇指擦去她滾落的淚水，裴傲陽深邃的目光里溫柔的可以融化時間一切的冰冷，那樣深情的眼神，蘊涵著無限的哀傷，一點點撞擊著燕寒脆弱的心扉。

「不哭！」裴傲陽小心翼翼的乞求著，那樣卑微的語氣、那樣懇切的目光，讓燕寒的淚落的更凶了，不習慣自己的脆弱，她無可奈何的轉過臉去，任悲傷的淚水落滿了臉頰。

背後傳來裴傲陽悠長的嘆息聲，隨後一雙手帶著溫暖的氣息，從背後緊緊的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抱中。

裴傲陽顫抖著語氣，沙啞的低喃道：「別哭，求你！」

這一刻，她知道，他們的心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無論何時，無論多么艱難，都在一起。他愛的深沉而悲傷卻又堅定的不放手，她愛的刻骨而無奈卻總也舍不得放手。命運的齒輪不停的撕扯著他們的心，可是，心，居然還在一起！

上天入地都要在一起！

黃泉路，奈何橋，彼此都要一起走！

喉頭一緊，思潮如澎湃的江水一般沖擊著燕寒脆弱的心扉，「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子，你不會怪我嗎？為什么你不罵我？」

裴傲陽摟抱著她的手微微的收緊，讓她可以更好的貼近自己，近的可以聽見彼此心碎的聲音。深邃如碧潭的眼中有淚水在打轉，裴傲陽哽咽的昂起頭，將沉痛的淚又逼了回去。「我們還會再有孩子！」

她失聲痛哭，抱住他的腰，臉埋在他的懷中，哭得稀里嘩啦。

電話，在這一刻響起，打破了悲傷的情緒。

裴傲陽皺眉接起了電話，「郝倩？」

那端傳來郝倩的哭聲，聲音那么的急切而慌張：「傲陽哥，你一定要給燕寒幸福，我會祝福你們，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了，我會祝福你們的。傲陽哥，保護燕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