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漫漫,你真別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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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種幾乎是下意識的為他著想的想法,從她的腦海里出現的時候,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在這個沁涼潮濕的雨夜,他把他的脆弱難過和無助完全的攤開,放在她的面前,她竟然已經沒有剛剛回國時那種想要在他的傷口上撒鹽,或是狠狠的踩上一腳的想法。

不過幾十天的時間,她完全沒有發現她的想法在悄然的改變,連後知後覺都沒有。

如果不是剛剛那幾句對話,她或許還蒙蔽在自己努力維持的假象中,以為跟他周旋,都是迫不得已,以為用他的愛她,能夠讓他痛苦,能夠讓得不到的他的人更痛苦。

可沒有想到,久而久之,她卻漸漸的入了戲,真的把自己擺在了他最重要最愛的位置上。

或者更准確一點的說,是已經接受了他愛她的事實。

但她知道,一旦接受了他愛她的事實,她就徹徹底底的輸了。

把過去那五年所有痛苦的點滴,難熬的瞬間,以及對他的埋怨都徹徹底底的給輸掉了。

好像那些痛苦和難過,在此時此刻,顯得那么不值得一提。

而這種突然而來的落差感,讓她的眉頭緊皺,也格外的沉默起來。

凌晨四點多的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影影綽綽的透射進來,能夠看清墜落的雨幕,以及籠罩在雨幕下的園林景觀。

她的視線還沒有來得及收回來,就聽到身後的男人低低淡淡的說了一句,「漫漫,對不起。」

他有太多的錯,太多的對不起,可千言萬語匯聚在一起時,他能說的好像也只有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

但實際上,卻什么都彌補不了。

彌補不了她受到過的傷害,也彌補不了她曾經在他身上感受到的絕望和無助,更彌補不了她曾經遭遇的那些苦難。

從她五年後回國,他對她認過很多次錯,也說過很多次對不起,但從來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希望得到她的原諒,但又有很多的瞬間希望她不要原諒。

或者原諒的時間長一點,再長一點,這樣他也會更加的心安理得一點。

房間隨著男人的話落,而陷入了死一般的靜默,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只能聽到窗外雨滴撞擊窗玻璃的聲音,以及呼嘯而過的風聲。

她背對著他,中間隔著大概有十公分的距離,她沒動,他也沒再靠近。

本來洶涌的睡意,隨著剛剛與男人的對話,而全部消失了,清淺的呼吸也跟著變得綿長,並且越來越急促。

間隔了大概有半分鍾,或者更長的時間,男人才靠過來,並伸出一雙健碩的鐵臂將她撈在懷里,薄唇緊貼著她的耳廓,低低啞啞的又重復了一句,「漫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喬漫沒閃沒躲,就任由他滾燙的懷抱和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半天才說了一句,「紀雲深,我不想原諒你,永遠也不想。」

她只想恨,只想埋怨,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的感情糾纏。

可往往恨和埋怨的源頭就是愛,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避開,但終究還是沒有避開。

「嗯,沒關系,我願意等。」

他願意等,等到她真正想原諒他的那一天,多久都沒有關系,哪怕白發蒼蒼。

喬漫很反感他說等她,就好像篤定了她一定會回頭一樣。

理智告訴她睡吧,可卻睡意全無,她伸出一雙柔軟的小手,覆上他環在她腰身上的粗壯手臂,「松開我,我睡不著了,想去樓下看會兒電視。」

男人聽後,將環在嬌小女人身上的雙臂收的更緊了一些,幾乎讓她再也動彈不得,「別去,我一夜沒睡,再陪我睡一會兒,嗯?」

「我真的睡不著了。」

她又試圖將他的雙臂拉扯開,可得到的回應,是他收的更緊的力度,「我陪你。」

「不用了……」

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才拉扯開他的雙臂,剛剛挪動床邊,就被男人伸手扣住了纖細的手腕,「漫漫,別走……」

喬漫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轉過身,她就清楚的看見了他在黑暗中有些無辜又迷茫的眼睛,就這樣對視了大概有十幾秒鍾,她還是伸手拂開了他扣在她纖細手腕上的大手,「對不起。」

她拒絕了他,然後快速的走出了房間。

不談感情的話,他們顯然都可以在營造出來的假象里游刃有余的扮演著自己的那個角色。

但如果非要談感情的話,他們之間除了不原諒,好像已經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了,至少在她的認知里是這樣。

喬漫快步的走到房門邊,扭動門把手就走了出去,甚至連拖鞋都沒有來得及穿。

地板上有些微涼,她赤著腳走在上面,不禁縮起腳趾,可比起這些,她寧願走在這樣的荊棘上,也不願意呆在房間里,看著他流露出來的那種孤獨和茫然。

房間的門開了又關,女人的腳步聲逐漸走遠,男人還是維持著剛剛的那個動作,手停留在半空中,一雙深邃到看不見底的眸光看著房間不知名的遠處,逐漸的放空,就這樣的呆愣了很久,久到整個身體都有些僵硬了,他才動了動,重新躺下來。

被子上都是女人留下的清香,他深深的嗅了一下,才緩慢的閉上眼睛。

已經沒有任何的困意,但他只要閉上眼睛,就好像能夠被她殘留下來的味道包圍,制造出一種她還在陪著他,沒有拒絕他的假象。

外面的雨勢大了又小,小了又大,他數著輕重緩急的節奏,直到天光大亮。

……

早上四點五十,紀家老宅。

紀東河撐著傘從紀宅前面的花園晨練回來,覺得有些口渴,就直接從正廳走向了廚房的位置,養生茶壺里是昨天沖泡的雨前龍井,隔夜的味道更是帶著唇齒留香的香醇。

他連喝了幾杯,才轉身朝著樓梯口的方向走過去,准備沖個澡再下來吃早餐。

剛剛邁上了幾級台階,就碰到了從樓上走下來的紀晗,他挑了挑眉骨,又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鏡,輕聲的問道,「這么早有事嗎?晗兒?」

年輕人喜歡賴床,以往紀晗的起床時間都是七點半左右,跟他這種老年人的作息根本碰不上,除非有什么事情。

紀晗垂放在身前的雙手不停的絞在一起,顯得有些躊躇,「爺爺,我有點話想和您說。」

說著,她就伸手指了指正廳的沙發方向,「我們去沙發那里邊坐邊聊吧。」

紀東河聽到她的話後,挑起的眉骨慢慢的蹙起,低淡的說了一句,「嗯,過去吧。」

話落,就轉過身,邁下了幾級台階,朝著正廳沙發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走在前面,紀晗跟在後面,他能夠從她的腳步里聽出躊躇和不安,而最近能讓她躊躇和不安的事情,就只有她那件追尾事故。

紀東河率先走到了沙發旁,坐下後,就看著紀晗從他身後幾米的位置,低著頭緩緩的走過來,隨後坐在了他對面的沙發上,間隔了幾秒,才抬起頭看向他。

「爺爺,我的那場追尾事故,今天交警局就要給出判定結果了。本來這件事情我可以處理的很好,不會影響到紀家一分一毫,但阿深……他好像介入了,所以本來已經處理好的結果,有可能會出現變動……」

她放在雙腿上的雙手更加緊張的絞在一起,聲音也跟著有了幾絲猶疑,「我是想……我是想先跟您說一聲,免得到時候事情出來,您接受不了。」

紀晗的話語表達出來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不管那場追尾事故到底是不是她主觀意識的追尾,亦或是是沒有意識的追尾,她本來都可以讓事情平息下來,當成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因為紀雲深的介入,而讓這場追尾事故變得復雜,甚至是難以收場。

她現在告訴他,一是想讓他有些心理准備,二是想讓他幫忙勸勸紀雲深。

但以她和紀雲深那么多年的兄妹情,甚至是超越兄妹情的感情,都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他這個從小就被看不慣的爺爺,又怎么可能有話語權?

可即便事實擺在眼前,他也不能放之任之,紀家幾代人攢下的名聲和地位,絕對不能毀在他的手里,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不能毀在他的手里。

紀東河伸手握緊手中的精致拐頭,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團,「小深現在在哪里,你給他打電話,叫他回來一趟。」

紀晗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溫溫淡淡,「爺爺,我從凌晨四點就開始給他打電話,但他的電話始終打不通,好像是在有意的躲著我,不是占線就是不在服務區……」

「混賬東西。」

紀東河握緊手中的拐頭,並抬起來,重重的敲擊在地面上,「去叫管家備車,我要親自去找這個不孝子。」

「爺爺,您千萬別動怒,要是心臟出了毛病,我萬死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