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一轉，方雲立即想到了李億玄這位儒家第一高手：

「此地，距離京城至少半月路程。李億玄這位儒家第一高手，怎么會出現這里？若說他是奉了皇命，也應該是出現在戰場上。而不應該是出現在山林之中。」

這次如果不是李億玄來得及時，方雲已經死在謝道韞手中。對於李億玄，方雲故然很感激，但更多的，卻是迷惑。

李億玄來得實在是太巧了！不早不晚，正好在謝道韞出手前的剎那，突然出現。

狄荒距離中土，至少要半個月的路程，方雲絕不相信，這完全是個巧合。

「此事必有蹊蹺！」

方雲不是那種人雲亦雲的人，微一思考，立即感覺到這件事情中，透著的蹊蹺。李億玄救下自已之後，並沒有將自已送回戰場，而是送到此地，顯然大有深意。

「不管了，去看看李億玄和謝道韞說些什么。說不定，能從里面，看出些什么。」

心神一定，方雲立即從山上躍下，向李億玄和謝道韞消失的方向追去。

莽莽的山林里，有一片空曠的地方。李億玄白衣如雪，站立在草地上，與謝道韞面面相對。

當年的狀元與探花郎，在相隔十年之後，在狄荒的大地上，再次相遇了。

「過去看看。」

方雲身形一彈，就要過去看看。突然遠處，李億玄的長袖抖了一下，虛空中頓時涌出一股大力，立即把方雲彈開了。

方雲神色訕然，知道李億玄發現了他，不想讓他靠近。

「你在山上待著，一會兒，我有話對你說。」

李億玄平淡不驚的聲音，突然在方雲耳邊響起。同時，方雲看到李億玄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轉過頭去。

然而就是這么一個動作，卻引起了謝道韞極大的反應。她的情緒顯得很激動，雙肩顫抖著。方雲看到一行行淚珠從她眼中滑落下來。

方雲心中微微震動。謝道韞聰慧如狐，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位異族奇女子落淚。

「風寧侯曾經說過，謝道韞與李億玄同中三甲。李億玄中了狀元，謝道韞中了探花。這兩人，當時都是天下的士子之首。彼此肯定見過，而且很可能有過交情。」

大周朝的科考，高中之後，上榜士子彼此道賀，這是再普通平常不過。殿試三甲，彼此之間有交情，這才符合常情。

「現在看來，恐怕不止交情那么簡單啊。」

方雲看了一眼遠方。再蠢的人，看到謝道韞的表現，也該知道，這位異族奇女子對大周的儒家第一高手，有著一絲情愫。

唯一的問題是，李億玄始終顯得平淡不驚，似乎只是謝道韞獨自一頭熱。

「奇怪了。如果李億玄對她毫無感情，依照大周與狄族對立的立場，他應該一掌殺了謝道韞才對。而不是把她帶到這里來。」

方雲感覺這兩人的關系，怪異之極，復雜之極。

「……當年的事情……我也不願意啊……」

「……命運……皇族……」

謝道韞的聲音被風吹的斷斷續續，聽不完整。

突然之間，謝道韞不知說了什么，突然揭下了臉上的魔神面具。長發垂落，一張淚臉婆娑，美若天仙的側臉，映入方雲的臉龐。

方雲早知道謝道韞隱藏在面具下的臉龐很美，但真正看到的時侯，依然感到震撼。這位智深如海的女子，流淚的時侯，流露出一股深入骨髓的哀傷。即使鐵石心腸的人看到，也不禁軟下心來。

「小眉，我們是不可能的……」

這是方雲第一次，從李億玄口中聽到完整的話。而且他對謝道韞的稱呼，也不是方雲以為的「道韞」，而是

「小眉」。

李億玄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向方雲走來，留下謝道韞淚如雨落，黯然神傷。

「走吧！」

李億玄幾個呼吸，就出現在方雲面前。一股氣流卷起，周圍風景流逝，一眨眼，兩個人又出現在了山頂上。謝道韞早已看不到蹤影。

「這一次，我是奉稷下學宮之命。特地來救你的！」

李億玄的第一句話，就出乎方雲的意料。

「稷下學宮，又是稷下學宮……」

方雲心中震動。他分明記得，當日三堂會審結束，自已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楊弘時，李億玄也是這么說的。

「為什么？」

方雲抬頭看著李億玄，問道。

「方雲，不要誤入歧途。這是我唯一能告訴你的。」

李億玄的聲音似近似遠，顯得有一絲惆悵。方雲不清楚，這是因為謝道韞，還是有什么別的隱含意義。

「我不會無緣無故的救你，也不會每次都來救你。你只需要明白這點。當你達到地變境的時侯。自然一切會知道一切。」

聲音一落，銀色天河再現，在山頂一卷，立即把方雲兜入其中：

「現在，我送你回軍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