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盆洗手(三)(2 / 2)

群雄越聽越奇,萬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由於音樂,欲待不信,又見他說得十分誠懇,實無半分作偽之態,均想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甚多,自來聲色迷人,劉正風耽於音樂,也非異事。知道衡山派底細的人又想:衡山派歷代高手都喜音樂,當今掌門人莫大先生外號「瀟湘夜雨」,一把胡琴不離手,有「琴中藏劍,劍發琴音」八字外號,劉正風由**而和曲洋相結交,自也大有可能。

費彬道:「你與曲魔頭由音律而結交,此事左盟主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左盟主言道:魔教包藏禍心,知我五岳劍派近年來好生興旺,魔教難以對抗,便千方百計地想從中破壞,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或動以財帛,或誘以美色。劉師兄素來操守謹嚴,那便設法投你所好,派曲洋來從音律入手。劉師兄,你須得清醒些,魔教過去害死過咱們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倆的迷惑,竟然毫不醒悟?」

定逸師太道:「是啊,費師弟此言不錯。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陰毒,還在種種詭計令人防不勝防。劉師弟,你是正人君子,上了卑鄙小人的當,那有什么關系?你盡快把曲洋這魔頭一劍殺了,干凈爽快之極。我五岳劍派同氣連枝,千萬不可受魔教奸人的挑撥,傷了同道的義氣。」天門道人點頭道:「劉師弟,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只須殺了那姓曲的魔頭,俠義道中人,誰都會翹起大拇指,說一聲『衡山派劉正風果然是個善惡分明的好漢子。』我們做你朋友的,也都面上有光。」

劉正風並不置答,目光射到岳不群臉上,道:「岳師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這里許多位武林高人都逼我出賣朋友,你卻怎么說?」

岳不群道:「劉賢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輩武林中人,就為朋友兩脅插刀,也不會皺一皺眉頭。但魔教中那姓曲的,顯然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劍,設法來投你所好,那是最最陰毒的敵人。他縱然沒有加害你之心,但難道沒有想過一旦你二人相交之事被外人得知,旁人會如何看待?如此豈不害得劉賢弟身敗名裂?包藏禍心之毒,不可言喻。古人雲,『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他要是和你真的心意相通,豈能連這都不明白?倘若這種人也算是朋友,豈不是污辱了『朋友』二字?」

群雄聽他侃侃而談,都喝起彩來,紛紛說道:「岳先生這話說得再也明白不過,這人果然包藏禍心,是敵非友。對朋友自然要講義氣,對敵人卻是誅惡務盡,哪有什么義氣好講?」

劉正風嘆了口氣,待人聲稍靜,緩緩說道:「在下與曲大哥結交之初,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最近默察情勢,猜想過不多時,我五岳劍派和魔教便有一場大火拚。一邊是同盟的師兄弟,一邊是知交好友,劉某無法相助哪一邊,因此才出此下策,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劉某從此退出武林,再也不與聞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牽連。去捐了這個芝麻綠豆大的武官來做做,原是自污,以求掩人耳目。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廣大,劉某這一步棋,畢竟瞞不過他。」

劉正風這么一解釋,費彬先前埋下的伏筆頓時起作用了。群雄一聽,都是恍然大悟,心中均道:「原來他金盆洗手,暗中含有這等深意,我本來說嘛,這樣一位衡山派高手,怎么會甘心去做這等芝麻綠豆小官。」這些人人都發覺自己果然早有先見之明,對劉正風勾結魔教之事深信不疑。

費彬和丁勉、陸柏三人對視一眼,均感得意:「若不是左師兄識破了你的奸計,便給你得逞了。」

劉正風續道:「魔教和我俠義道百余年來爭斗仇殺,是是非非,一時也說之不盡。劉某只盼退出這腥風血雨的斗毆,從此歸老林泉,吹簫課子,做一個安分守己的良民,自忖這份心願,並不違犯本門門規和五岳劍派的盟約。」

費彬冷笑道:「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危難之際,臨陣脫逃,豈不是便任由魔教橫行江湖,為害人間?你要置身事外,那姓曲的魔頭卻又如何不置身事外?」

劉正風微微一笑,道:「曲大哥早已當著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師爺立下重誓,今後不論魔教和白道如何爭斗,他一定置身事外,決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費彬冷笑道:「好一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我們白道中人去犯了他呢?」

劉正風道:「曲大哥言道:他當盡力忍讓,決不與人爭強斗勝,而且竭力彌縫雙方的誤會嫌隙。曲大哥今日早晨還派人來跟我說,華山派弟子令狐沖為人所傷,命在垂危,是他出手給救活了的。」

此言一出,群雄又群相聳動,尤其華山派、恆山派以及青城派諸人,更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岳靈珊更是忍不住問道:「劉師叔,我大師哥在哪里?真的是……是那位姓曲的……姓曲的前輩救了他性命么?」

劉正風道:「曲大哥既這般說,自非虛假。日後見到令狐賢侄,你可親自問他。」

岳方興心下一凜:莫非這劉正風見形勢危急,想要借此拖華山派下水?今日可得小心點,溺水之人到底如何做想誰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救人的被拖住淹死了,如今的劉正風好比溺水之人,若是打算抓住華山派這根稻草,華山派可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