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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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如同鄭未喬所說的一般,那中年男人作為b市管線交響樂團的副首席確實還是有一點實力的,他所演奏的是德沃夏克的《d大調第六交響曲》的第二樂章,是一段輕柔緩慢的柔板。

樂聲輕揚舒悅,恍若溫柔的手將人的心弦撥動,即使是戚暮都對這首曲子給出了不俗的評價。唯一可惜的就是在最後的收尾部分,這中年人明顯有些過於心急,沒有將最後落於平靜的尾聲處理好。

戚暮聽得皺了皺眉頭。

這要放在歐洲的大樂團音樂會上,就是一次重大失誤,能夠被警告、甚至除名的那種。但是對於目前一場樂團的招聘會,這中年男人已經表現得足夠出色了,至少讓其他選手紛紛嚴陣以待。

「戚家小子,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有天賦就能做成任何事情。你父母去世得早,我就替他們好好管教管教你,讓你知道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地方該去、什么地方不該去。」這中年男人演奏完自己的曲目後特意走到了戚暮的身邊,冷笑著砸下一句話。

戚暮聞言倒是忽然笑了起來,看樣子……這人是真當自己是軟柿子,可以隨便亂捏了?

「盧先生,你知道……在你之前,是什么樣的人說過這句話嗎?」

那中年人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什么人?」

俊挺清秀的眉峰微微蹙起,戚暮佯裝思忖了半晌,然後道:「b市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譚老先生,華夏音樂協會的許主席,s市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慕尼黑愛樂樂團的小提琴首席維羅納先生和維也納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德里克先生。嗯,暫時就記起這么多吧。」

戚暮的語氣平淡冷靜,但是周圍人聽著他那帶著笑意的聲音,紛紛驚訝地睜大雙眼,嘖嘖驚嘆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

而那中年人越聽這名字,臉色越黑。這些人不要說維也納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了,就是離他最近的b市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那也是和他的世界隔得太遠的存在。

這中年人原本是看著戚暮沒了父母、家世,想要落井下石、好好奚落這個天才神童一番,沒想到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讓他顏面掃地。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些前輩就算是看在戚父戚母的份上,也不可能讓別人如此羞辱戚暮的。

戚暮自甘墮落是他的事,你們去欺負他,那可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老前輩的心里,可一直有桿秤懸著呢。

那中年人覺著臉上無光,只得惡狠狠地丟下一句「有本事你拿了這次的招聘再說」後,便氣勢洶洶地離去了。而戚暮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目光中又是憐憫又是可惜。

被嫉恨蒙蔽雙眼的人,終究不會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

戚暮今天來得並不早,序號也排到了最後幾個,等輪到他的時候,場中已經只剩下了三四個人,而那中年男人也赫然在其中,正冷眼看著戚暮准備看他的笑話。

「呵,一個毛頭小子以為自己幾年不拿小提琴,還真能和我們相提並論了?」

戚暮並沒有理會這刻意挑釁的話語,聽到自己的序號後,他便放下了手中不停擦拭著的松香,起身走到了前場。

這場招聘會的演奏舞台是一個小型的劇院,幾位b市交響樂團的重量級人物坐在座位的前排中央。一盞高瓦數的聚光燈將舞台中央照亮,留給選手一個站立的位置。

戚暮邁步,淡定沉著地走了過去。

「戚暮……?」坐在前排的b市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詫異地念出了這個名字,然後立即轉首看向一旁的白發老者,試探性地問道:「譚老,是……那個戚暮嗎?」

這白發老者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聽曲子。」

那小提琴首席笑了一下,沒有再多問。

「36號,戚暮,德沃夏克《d大調交響曲》第二樂章,請老師們指教。」

這話一落地,在一旁觀看的盧姓中年人的臉色刷的就黑了下來,周圍的其他選手也偷笑地捂著嘴,對他指指點點。至於坐在評委席上的人也是聞言一愣,b市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杜勝先是好奇地問道:「戚暮,你原來選擇演奏的曲目不是第四樂章嗎?」

德沃夏克的名字在音樂史上是一個傳奇的存在,他一生有九首最為出彩的交響曲,其中傳遍世界的第九交響曲還有一個名字——《自新世界》,而這首《d大調交響曲》便是九首中的第六首。

b市交響樂團這次音樂會的主打曲目是德沃夏克的《d大調》和《金紡車》,因此這次來參選的40名選手都是從這兩首曲子里進行選擇演奏。原本鄭未喬給戚暮報上的便是《d大調交響曲》的第四樂章,這也是整首曲子中最後的部分,收住結尾、扣人心弦。

戚暮笑著彎了眸子,回答道:「杜老師,沒有前面的三重樂章進行打底,我認為終章的演奏還是欠缺的,所以便想臨時換成第二樂章。」說著,戚暮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旁邊早已氣得咬牙切齒的中年男人,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杜勝將戚暮的小動作收入眼中,然後笑著點點頭:「好,那你便開始演奏吧。」

戚暮禮貌地鞠了一躬後,將小提琴舉起輕輕擱在了左肩,他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便舉起修長漂亮的琴弓,下一秒,如同輕柔羽紗的曼妙琴聲便從琴孔中,緩緩流出。

曲子的開頭就讓人倏地一愣,感覺頭腦放空,來到了美麗的仙境。飄動的顫音,處理到極致的揉弦,隨著小提琴精致聲音的釋放,讓人幾乎忘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只感覺渾身處於一片柔軟的溫水中,仿佛踩在雲絮上一般的祥和寧靜。

《d大調》的第二樂章在很多人看來,是整首曲子中最為平常的一段。不如第一樂章的那般激揚輕快,不如第三樂章的詼諧趣動,更不如第四樂章的激昂澎湃。但是,偏偏就是這樣看似溫和平常的一段柔板,在戚暮的手中卻好像擁有了生命,讓人感覺到了靈魂的平靜。

如果中,之前盧姓中年人演奏得是好聽悅耳,能夠達到華夏國家大劇院的水准,那么現在戚暮演奏的這一曲,已經超越了對方太多,就算是放在歐洲,都是首屈一指的水平。

尤其是最後的收尾,那種意味悠長的韻味,讓在座的評委都一時沒有從樂聲中回過神來,更不用說是其他聽著的選手了。

「我的演奏完畢了,謝謝傾聽。」

青年低悅好聽的聲音讓在場所有人飛到天際的思緒都拉了回來,杜勝收起了剛才輕松的神情,鄭重地看向了舞台上的戚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