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空間(19)(1 / 2)

欲望空間 jellyranger 5455 字 2020-09-27

欲望空間第十九章條小路通羅馬2020年7月20日作者:jellyranger字數:10397陸亞德這一晚並沒有睡著。他赤裸著躺在床上,一聲不響地凝視窗外的天空,直到天際線開始亮起,便起身穿衣,接著到廚房里隨手接了杯水漱口,又從櫃子里拿了塊壓縮餅干,三兩口吃完。

他伸了個懶腰,離開了。

此時太陽才剛剛升起,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從家到狗肉巷並不算太遠,陸亞德打算徒步走過去。

他剛出門走了幾步,便停下來,開口道:「你一定要跟著我嗎?」

身後一個人影慢慢顯現,竟是陸芷柔。

「你發現了?」

「一般來說,跟我關系不大的事,我都喜歡裝作不知道。有時候我什么都不說,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這次不一樣。你知道我要去哪嗎?」

「知道又怎么樣?不知道又怎么樣?」

「你最好不要跟我一起走,也不要留在72區找個安全的地方,去哪都好。」

「安全的地方?」陸芷柔走到哥哥面前,露出譏諷的笑容,「你覺得什么是安全的地方?找個籠子把我關起來,再里三層外三層包上封條,這樣是不是就萬無一失了?」

「爸爸會送你去歐洲的。到了那邊至少會安全一些。」

「是嗎?我可不覺得。或許在你看來,你自己在哪里都是安全的,就算在爸爸身邊脫了衣服干你親愛的後媽都是安全的,而我哪怕穿著衣服,到了哪里都是危險的。你跟爸爸都一樣,只想著把我關起來就萬事大吉。但你能做的事情,我憑什么就不能做?你能去的地方,我憑什么就不能去?」

陸亞德無言以對。

「總之,你要去哪,我就跟著你你也應該發現我可以隱身了,不喜歡我跟著的話,大不了就當作我不存在好了,就和平時一樣。」

「唉,為什么從小到大你都要給我添麻煩呢?」

「既然都給你添了那么多麻煩,多這一次也不多了。」她說完身體又消失不見了。

「算了,你非要來我也攔不住你記得跟緊我,千萬別亂跑。」

「你到底還要看多久?都跟你說了是真貨,乖乖付錢有那么難么?」

「東西一般般吧,這塊表不算是什么名牌,相對來說……」

「牌子我不懂,但表帶是不是純金的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別拿你那一套老掉牙的說辭跟我砍價了六個彈匣不願意的話我就留著自己戴。」

老陳伸出一只肥大的手掌:「五個。」

小九一把奪過金表,就往外走。

「別走等等,行吧,六個就六個。」他從櫃台里掏出六個黑漆漆的手槍彈匣。

小九挨個檢查了一遍,確定都是裝滿軍用子彈,而不是空彈匣或是拿橡膠彈充數的,便把表甩到老陳懷里。

「對了,你這包夾心餅干看著還不錯,也歸我了。」她毫不客氣地把櫃台上的餅干塞進手上的布袋里,老陳沒敢攔她,由她去了。

小九又到街對面的雜貨店,拿三顆子彈換了幾包面條和風干肉,外加兩大瓶純凈水。

「好在這次運氣確實不錯,要不然多出來的一張嘴讓我怎么養?」

很難說小九住的地方算是「破爛」,因為縱使這件樓房千瘡百孔、看上去隨時都要倒塌,但相比它周圍的房屋,簡直算得上是個堡壘。而她的家里則是和其他居民一樣,既無自來水也無天然氣,只有每月限量供應的電力,但家具算得上一應俱全,甚至還有一張柔軟的雙人床這幾乎可以說是奢侈。

安安正跪在那張軟床上,雙手扶著窗台,像是在遠眺。

「但她明明就什么都看不見。」

小九開門進屋,安安一聽見聲音就沖出來跑到門口抱住她。小九不由得懷疑她的眼睛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見,否則怎么會這么熱悉屋里的結構。

「乖,別鬧了,先吃點東西吧。」

她把夾心餅干遞給安安,又到廚房里拿出喝剩下的半瓶蘋果汁,倒在桌上的杯子里。

「起得這么早?床睡得不舒服嗎?還是因為太熱了?」

安安只是搖搖頭。

小九也沒有再問下去,到廚房用水煮了碗清湯面,胡亂吃了。

「昨天收獲不錯,現在暫時不缺錢用了,不過要花還是很快就會花完的,過了中午我就得出去干活了。對了,之前我還欠著幾筆債,最近差不多到還款的日子了,現在我還得出去一趟,你就呆在家里別亂跑,我中午就回來給你做飯,記住了嗎?要是給我找麻煩、跑丟了,我可不會去找你。」

「知道了,媽媽!」

小女孩的眼睛仍是空洞洞的,但臉上卻露出微笑。

「唉,真不知道你為什么非要認我做媽媽。要是你的頭發跟我一樣是銀色的,我也就認了。可你跟我一點都不像。」

「銀色……銀色是什么樣的?」

「你分不清顏色嗎?」

「不知道。我想象不出。」

小九苦笑了一聲,把安安抱回床上。

「記住,下床往左走四步就是廁所,別像昨天晚上一樣尿到床上了,我可沒有第三條床單換了。」

「嗯。」

「別忘了!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好的。」

「所以說,她也要跟著我們一起進去?」程中看著陸亞德身後趾高氣昂的陸芷柔,不解地問道。

「我還能怎么辦呢?她如果要做什么,連爸爸都攔不住她。」

「那就讓她來吧,」胡小黎笑道,「找人這種任務,她的能力可是最好用的。」

陸芷柔正要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胡小黎卻又補充道:「不過,如果你在里面也失蹤了,我們可不會去找你的可要想好了?」

「哼,隨便你們吧。」

「正好,之前陸亞德說要來的時候我還在想該怎么把你們送進去,」胡小黎從短褲口袋里摸出一張紙片,「這是進門的通行證,沒有署名,只能供一個人進,我也只有一張。所以,一會讓你們其中一個人拿著,小柔帶另一個隱身進去,懂了嗎?」

「行。」

程中伸手就要去拿,陸亞德卻搶先一步接過。

「我來用通行證吧,讓小柔送你進去。」

陸芷柔哼了一聲,沒說什么。四人先後步入巷子。

狗肉巷兩側是兩座約五層樓高的老房子,中間的部分與其說是條巷,不如說是條溝。它窄小得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寬度,假如來者是個大胖子,甚至都無法邁進巷子口一步。

「難怪窮鬼都會往這里跑。吃得太飽的人根本不可能進得來。」陸亞德小聲嘀咕,程中咳嗽了兩聲,他便不再繼續說了,但胡小黎卻沒作反應。

越往前走,越發陰暗,陽光已經無法照射進來,而四周又彌漫著一股腐敗酸臭的氣味。

走在最後的陸芷柔已經忍不住哆嗦起來。

「如果誰要退回去,現在還來得及。」在她前面的程中發話道。

倘若他沒有說這句話,陸芷柔恐怕會真的退回去。但既然聽到了這句話,陸芷柔便再不願打退堂鼓。

「有什么好怕的呢?」她在心中默默想道,「我既然可以在光天化日脫光衣服走動,難道還怕在黑巷子里穿著衣服前行嗎?」

她跟著隊伍繼續向前走,又走了一段,前方好像出現了光源,逐漸亮起來。

「看見大門了嗎?」走在隊伍第一個的胡小黎問陸亞德。

「看見了,好像還是挺高的門,門前站著兩個人,旁邊的圍牆上還有幾個,好像還拿著槍。」陸亞德說「把通行證拿好了,我先走一步。進門之後再會和。」

她說完就不見了。

「她總是這樣,」程中回頭對陸芷柔說,「好了,帶我隱身吧。一會進門的時候跟緊我。」

陸芷柔抓住他的手,二人一同隱形了。三人一起出了巷子,只覺得陽光分外刺眼。

在他們面前的,簡直是一扇巨大的城門,約有四個人疊起來那么高,足夠十個人並排通行,而旁邊以磚頭壘起的城牆平整而厚實,一個披著紅布的中年男人正舉著一把雙管獵槍瞄准著到來的陸亞德(他眼中只看得見這一個來客)。

「什么人?」一個門衛迎上來查問道。

陸亞德將通行證遞過去。那門衛只是瞟了一眼,便甩了回去。

「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您沒見過的人可多了。」

「最近一直有人到牆根下來搗亂,我非得問清楚不可,要是讓外面那些有錢人的走狗混進來,那可不妙了,皇帝陛下可饒不了我。」

「皇帝?哪個皇帝?」陸亞德聽了實在覺得疑惑,不自覺地就問出口了,但下一刻他便後悔了。這種問法等於暴露了自己的不知情。

可是門衛卻一點都沒有起疑的意思,反而拱起手向著頭上行了一禮:「當然是我們西羅馬的凱撒陛下!」

「放你媽的屁,」城牆上那槍手氣得破口大罵:「你們西邊那個老色鬼算哪門子皇帝?東方的奧古斯都才是羅馬唯一的正統皇帝!」

「你趁早讓奧古斯都撒泡尿照照自己,衛隊里有幾個能打仗的?要不是凱撒陛下不忍心,早帶兵打進奧古斯都老巢了。」

「你個狗日的……」槍手舉起槍對准門衛的腦袋。

「你們鬧夠了沒有?上面的,把槍給我放下!還沒吸取教訓嗎?城門這塊不爭東西,東西羅馬兩邊商量好共同派人到這來值班,不是讓你們約出來干架的。」

另一名門衛沖著他們大喊,城牆上另一名槍手也沖過來按住了那把獵槍槍桿。

「幾位朋友,」陸亞德插嘴道,「我只不過是想進門回家而已,你們爭的這些東西,我也不怎么感興趣。就像這位朋友說的,既然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相互之間還是尊重友善點為好。」

「算了算了,你趕快滾進去吧,但是記住了我不清楚你住在西邊還是東邊最後統一羅馬的肯定是凱撒陛下。」

樓上的槍手還想再反駁,卻被捂住了嘴巴。那喋喋不休的門衛也被同伴拖走,後者喊了聲「開門」,緊接著是一陣刺耳的吱呀聲,大門終於開了一條縫隙。

「走吧,歡迎進入羅馬。」

陸亞德緩緩步入門縫,陸芷柔拉著程中緊隨其後。之後又是一陣響聲,大門在他們身後合上。

「你聽見了么?」陸芷柔對程中說道,「他們說的那些羅馬、皇帝什么的,好像挺有意思。他們管這個除了破房子還是破房子的地方叫羅馬嗎?」

「我也不清楚,但很快就會知道的。我們走吧。」

「怎么過了這么久才進來?」胡小黎從城牆下的陰影中走出來。

「是啊,和門口那幾個莫名其妙的人耽誤了一會。」

「對了,」程中走上前問胡小黎,「他們管這叫羅馬,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這本來就叫羅馬,」胡小黎回答道,「一直都是。」

「行了,連本帶利十二顆子彈,一次性還清。」

老剝皮人如其名,不僅干著剝人皮的借貸生意,還長了一張像是被剝了皮的臉那張臉被火焰重度燙傷,看不見眼眶也看不見鼻梁,嘴唇縮成一團,眼珠子像是憑空飄在那里。他那張臉絕不會讓人想看第二眼,不過也正因如此,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拖欠債務。只要他把那張臉湊到債務人眼前,就足以嚇得對方魂不附體、夜不能寐。

「看來昨天你收獲不錯啊。」老剝皮說著把子彈收進鐵盒子里。

「那倒是,不僅多了塊表,還多了張嘴。」

「什么嘴?」

「沒什么。」

小九把腿搭在茶幾上,毫不客氣地喝光了老剝皮的啤酒。她是一點也不怕這張臉的。

「對了,昨天夜里我聽見槍聲了,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特別的,好像又是有人趁著夜色去偷挖城牆了真是在哪都不得安寧,都被趕到這種鬼地方了,外面那些人還是要來找我們麻煩。估計不把我們趕出城去,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我倒覺得這鬼地方挺好的,」小九說,「他們要真敢打進來,就讓他們躺著出去。那些那錢干事的人恐怕也沒這個膽量,頂多挖我們兩塊磚好演戲給他們主子看罷了。」

「但願如此吧。」

老剝皮把啤酒瓶收走,走到窗口沖著外面喊道:「垃圾佬,瓶子!」

樓下那叫「垃圾佬」的人背著麻袋、留著大胡子,渾身邋里邋遢。聽見老剝皮的聲音,抬起頭伸出手,在半空接住啤酒瓶,塞進麻袋,一句話也沒說,又繼續順著街道向前走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我心里總覺得發堵,」老剝皮接著說,「最近晦氣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城牆邊上隔三差五放槍,外面新來的人越來越多,羅馬這些破房子都快擠不下了。還有前段時間教堂後面的死屍往外面爬,弄得教皇跟審判長吵了近半個月,最後那個死屍又不知道去哪了……我真懷疑是不是羅馬的日子要到頭了?」

「無所謂了。要是說在羅馬都呆不下去,那在外面就更呆不下去了。自從那場爆炸之後滿街都是條子,誰知道還有沒有第二顆炸彈。」

老剝皮嘶啞的嗓子里亂哼哼了幾聲,不再說話了。小九也不打算再聊下去,起身告辭。

她回到家,還沒上樓,卻見一群人正圍在外面指指點點,她忙問發生了什么。

「小九你總算回了?」一個人說,「剛剛十字軍來過了。」

「啊?他們來干嘛?」

「他們把那個孩子帶走了……說是要送給教皇?」

「哪個孩子?」

「就是你帶回來的那個啊。」

小九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誰把這事說出去的?」

「我……我哪里知道。」

小九放開他,獨自坐在台階上,低著頭,半晌不語。忽然她站起來,笑了。

「這不是很好嗎?之前和她說好了,我不會特地去找她的。反正她留在我這也只會添麻煩,我干嘛要養一個莫名其妙又根本不認識的孩子?」

「她走了幾步,落灰的舊皮靴踢到一根鋼管。這大致是剛拆下來的水管,大約50厘米長,前窄後寬,後半部分剛好可以用手抓滿一圈。前半部分管口處則是銹跡斑斑。

小九把它拾起來,在手中掂量兩下,忽然沖著遠處教堂的方向吼道:「爛屁眼的教皇,跟你那幫十字軍走狗吃屎去吧!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是羅馬人!」

「嘿,聽見了嗎,他們說那個什么十字軍剛才帶著一個小孩往教堂那邊去了,趕快去看看。」

四人順著街道大步奔跑,向著大教堂前進。

他們根本用不著問路,因為大教堂便是西羅馬最高的建築,看上去幾乎觸手可及。相比之下,凱撒的那座皇宮都顯得黯然失色。

四人跑到大教堂外圍,便見到一群人正擠在大門口,前排的人往里面探頭探腦,後排的人拼命往前排擠。而周圍的玻璃窗前也同樣擠滿了人,吵吵鬧鬧個沒完。四五個身穿十字綉文長袍、手持長短尖刀的守衛在維持秩序,以免有人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