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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淼遲疑了許久，年輕的小姑娘面皮薄,終究還是沒辦法把之前想到的那些酒店里身形不正、被人包養之類的話語當著人面說出口。

尤其是蘇淼她又把李歆澤之前為了莫楠生病而跟著一起三更半夜跑出來忙前忙後的事情看在眼里。

在蘇淼看來,莫楠和她是大學四年的同學,兩個人本來就十分合得來,又在一起合租，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孤身一個在外，家里又都在別的城市，離得那么遠，合租的朋友之間相互照顧,倒也理所當然。

相較之下,李歆澤和她們是從開始找房子那會兒剛剛認識的,而且，三個人雖然已經搬到了同一個房子里，但是，因為作息時間的不同，真正在一起相處的時間實在是短而又短。李歆澤三更半夜扶著莫楠來醫院，雖然不是什么太大的恩情，但是，作為一個合租的舍友，能做到這個份上，卻是已經很讓人感動了。

——尤其是在蘇淼之前對李歆澤的觀感一直很糟糕的情況下。

見蘇淼半天也不吭聲，臉色猶豫，欲言又止的模樣，李歆澤仔細回想了一下，依舊還是想不出來，自己之前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而且雙方之間就算有了一些小矛盾，其實把話說開了應該也沒那么難吧？

李歆澤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不過嘴上的話語還算是溫和，微笑著問道：「蘇淼？」

「對不起……」蘇淼終於咬了咬牙，決定把之前自己的所有想法對李歆澤和盤托出。而在說這些事之前，她又忍不住本能一般的道了一聲歉。

李歆澤點了點頭，半點沒有要為難蘇淼的意思，笑容溫和眼神真誠，完全就是想要知道發生沖突的原因，而後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蘇淼的眼神有些飄忽，即使是在滿是血絲的眼睛里，也顯得有些明顯的走神。因為她從不熬夜，難得熬一次，結果眼睛就紅色像只兔子一樣。

「……歆澤，你一直在酒店里工作吧……」好半響，蘇淼十分遲疑的輕聲說道。

李歆澤聞言，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繼續等蘇淼下面的內容。

說實話，她們三個人之間，就算是之前蘇淼並沒有開始針對她，她們之間並未開始發生冷嘲熱諷和單方面冷戰的沖突之前，也沒有過太多的交流。

李歆澤上輩子的經歷，還有這輩子莫名其妙開始的事情，完全占據了她的腦海，加上從近乎身無分文，只得努力工作賺錢養活自己，重重事情堆積之下，李歆澤實在是沒心思和莫楠蘇淼她們兩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小姑娘整天坐在一起聊天看電影追新番聯絡感情。

初次見面時，莫楠倒是很主動的把她的大概工作，連同蘇淼的工作都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但是，那時候還相當於是一個「無業游民」的李歆澤，卻是理所當然的把這個話題含糊了過去。就連她在酒店工作這件事，也是後來，因為酒店前台的工作時間，自己要經常時不時的值個夜班、很可能三更半夜才回去房子里的緣故，才主動和莫楠蘇淼他們兩個知會了一聲。

「……」又沉默了良久，蘇淼依舊還是沒能把話題的重點說出口，她只是猶豫了半響，然後聲音輕的幾乎讓人快要豎著耳朵都察覺不到，低聲喃喃道：「……歆澤，你別去酒店那種地方工作了……一個女孩子，三更半夜總是出入在那種地方，真的不太好……」

「……」李歆澤仔仔細細的聽了半響，依舊沒有把蘇淼從喉嚨里擠出來的那幾句含含糊糊的話語給聽清楚，隱約間，只是辨識出了「三更半夜」、「酒店」「不太好」之類的詞語。

稍稍遲疑了一下，李歆澤索性直接看著蘇淼的眼睛，緩慢而又認真的說道：「你剛剛說什么，我沒聽太懂……你能稍微慢一點，聲音也稍微大一點，告訴我嗎？」

蘇淼的臉色有些發紅，很快又有些發白，半響，蘇淼終於還是避開了李歆澤深邃而認真的眼神，使勁低著頭，看那低頭的架勢，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藏在椅子底下一樣，小聲說道：「歆澤！一個女孩子在酒店那種地方工作真的不太好！尤其你還經常早出晚歸，三更半夜才回來什么的……上次，上次我和楠楠一起出門買菜的時候，就聽到了樓下一個遛狗的大媽和人念叨這些事……」

李歆澤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直接抓住了蘇淼話語里的重點，尖銳而認真的開口問道：「樓下那個大媽我好想不太認識，她說了什么？以至於你後來突然就那么——那么的反常？」

既然雙方都已經面臨和解了，李歆澤稍稍斟酌了一下，自然也就理所當然的把蘇淼沒事找事一般的開始冷嘲熱諷的針對她這件事，十分含糊的用「那么反常」幾個字一筆帶過。

「……還不就是那些雜七雜八的閑話……」蘇淼猶猶豫豫的，不過看著李歆澤微微垂下來，眉梢微蹙的模樣，還是老老實實的小聲說道：「樓下那個大媽，還有旁邊那棟樓里一個比她還老的老太太，正好是下午六七點鍾的時候，兩個人都喜歡說人是非，在樓下碰見了，我和楠楠手里拎著菜，正好從那過，都聽見了，她們說，樓下那戶租房子的人，三個年輕小姑娘，看著干干凈凈的，結果經常三更半夜的回來，塗脂抹粉的，身上的香水味都能嗆死人，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家的……」

李歆澤在酒店前台的時候，的確每天都化了妝，不過，也只是一些職業女性通常的淡妝而已，無論怎么看，也算不到濃妝艷抹這個地步！

此時，李歆澤深深的皺著眉，嘴唇也緊緊的抿著。她因為剛剛下班回來，到家之後，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發覺莫楠在生病，然後和蘇淼兩個人火急火燎的把莫楠給帶到了醫院來。李歆澤現在身上，也還帶著些淡淡的香水味，因為根本沒來得及卸妝，嘴唇、眼角也的確還帶著些淡妝的修飾。

說句實話，就算是在夜場那種真的有人下海陪客的地方，長得漂亮的年輕女人都不是全都濃妝艷抹的，有人喜歡妝容濃艷華麗，自然也就有人喜歡那種干凈純真的小清新味道。

「她們見過我嗎？」半響，躺著也中槍的李歆澤就擠出來這么一句話，實在是聽到了這種話時候，任何言語都難以表達李歆澤現在近乎抓狂的復雜和憂慮的心情。

蘇淼使勁搖了搖頭，然後，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那些大媽們一般都是睡覺特別早，晚上省電什么的，起的也特別早，趕著去買菜什么的，據說是又新鮮還又便宜……我覺得，她們可能也就是偶爾碰上一兩回，你早上六七天那會兒從外面回來吧……你三更半夜回來的時候，動靜真的也不大，咱們在一個房子里，我那會兒要是睡著了，都沒被吵醒過，根本不知道你回來……」

李歆澤微微別過頭去，臉上的神情有些微微的沉暗。

早上六七點鍾的時候，正是別人剛剛起床，甚至還沒起床的時間。偶爾那些大媽們在廚房、或者陽台上，看見李歆澤一個人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李歆澤，臉上的妝容也還算精致，這個時間從外面回來，自然也就意味著，那個人一夜都不曾回來。

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經常夜不歸宿，還不像是在家里，有父母在，自然也都清楚自家孩子平時出去干什么。李歆澤一個人和莫楠、蘇淼她們兩個女孩子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被那些閑著沒事就喜歡八卦的大媽們看在眼里，自然也就更多了幾分說閑話的膽氣。

蘇淼會突然開始針對李歆澤冷嘲熱諷的，其實還真不是她莫名其妙的想到哪一出就來這么一出。李歆澤作息時間實在是異於平常人，那些斤斤計較還說閑話的大媽們指指點點的話語，其實全都落在了正常作息的蘇淼和莫楠身上。

雖然沒指名道姓的當面說，可是，都具體到了幾號樓租房子的小姑娘，自然十個人也能聽出來，她們說的人，就是李歆澤、莫楠、蘇淼她們三個。

莫楠的性子軟，偶爾聽到了一兩句別人說的閑話，臉上雖然有些難堪，不過等一會兒差不多也就過去了。

可是，蘇淼卻是不同。蘇淼的性子雖然有些棱角，不過也真不是那種事事拔尖、欺負人的那種，頂多就是直率了些、不包子了些。

聽到那些風言風語、甚至不只是李歆澤一個人，連莫楠和蘇淼也被牽連其中之後，在莫楠的拉扯下，蘇淼總算是沒直接沖過去和那些多事的大媽門明著面對面的吵一架，而回到家里之後，看見李歆澤了，她卻沒繼續把這股火氣壓著，自然開始針對身為「罪魁禍首」的李歆澤冷嘲熱諷起來。

「那些八婆大媽們還說了什么？」李歆澤雙手握拳，重重的放在自己的腿上，扭過頭來，盯著蘇淼的眼睛繼續追問道。

「……後面的就太難聽了，」蘇淼的眼神有些晃動，喃喃低語著，不過，一開始把話說出來了，後面那些風言風語，就算是再難聽，蘇淼倒是也不含糊，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不過還是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道：「就是什么整天在外面混不學好啊……被人包養啊什么的……還有一些其它的話，我不說我猜你應該也能猜到。」

李歆澤怔怔的看著蘇淼，那一瞬間，她就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臉上的表情之復雜震驚，簡直難以用語言來描述。

「……歆澤？」半響，蘇淼輕輕的開口說道。

「你讓我冷靜一下。」李歆澤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揮了下手，在走廊里來回繞了兩圈，喃喃自語般的說道。

「對不起……歆澤，我之前一直針對你……」蘇淼的臉色也有些蒼白，滿是紅色血絲的眼睛看上去，愣是有了幾分可憐的味道。

良久，李歆澤終於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重重的重新坐回蘇淼身邊的那個座位上，一雙漆黑漂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蘇淼。

「不，那不重要！」李歆澤眯了下眼睛，相當慎重的說道，反正，蘇淼針對她的時候，她也可以完全無視蘇淼的存在，這些都不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