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康,交給你了,我出去一趟。」王鈞說,「黃包車得處理一下。」
此時此刻,騎著自行車的程千帆穿街過巷,已經來到了馬思南路的一處花園公寓附近。
他是來找彭與鷗的。
彭與鷗,復旦公學國文系教授。
上次深夜傳訊後,程千帆很輕易就知道到了此住所的主人之身份。
盡管程千帆不知道彭玉佩在上海紅黨身居何職,但是此前王鈞星夜來向彭與鷗匯報工作,以此可見彭與鷗是王鈞之上級。
王鈞本身已經是上海市委的領導了,彭與鷗的身份只會更加重要。
程千帆沒用有立刻上前按響門鈴,他圍著房子轉了一圈,確認一切安全,沒有異常之後,這才輕輕敲動房門。
他沒有按門鈴,深夜里門鈴響起,聲音穿透力很強,四鄰都能聽到。
他是輕輕敲響房門的,聲音不大,一般而言是不能喚醒房中人,程千帆卻並不擔心里面的人聽不到。
地下黨就是睡覺也要『睜著眼睛』、『豎起耳朵』的。
果不其然,輕輕的敲門聲很快就有了回應。
「誰?」是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
「鄙人錢興火,有急事來尋彭教授。」
「夜深了,先生請回吧,白天再來。」
「煩請轉達一下,彭教授聽聞鄙人名諱,定然知曉我是誰。」程千帆嘶啞著嗓音說話。
「錢先生稍等。」
……
邵媽拎著槍,面色凝重,轉身去通知彭與鷗。
地下潛伏工作,最怕的就是這種半夜突然敲門的情況。
因為有同志半夜來訪,定然是發生了極為緊急事件,且一般是不好的事情。
而此番更是令人不安,因為來者是一個陌生人,邵媽對這個聲音非常陌生。
「彭先生。」邵媽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彭與鷗。
彭與鷗的手中拎著一把韋伯萊斯考托轉輪手槍,這款槍是英美公共租界的紅頭阿三巡捕之制式配槍,紅頭阿三經常會私自倒賣自己的配槍,然後以各種名義申領新槍支。
「邵媽,是誰?」彭與鷗表情嚴肅問道。
「聲音很陌生。」邵媽說道,「這個人說他叫錢興火,有急事要見您。」
「錢興火。」彭與鷗皺了皺眉頭,這個名字很陌生,不是他所知道的某位同志,且邵媽說此人聲音陌生,這引起了彭與鷗的警覺,知道他的身份,來此處見他的都是上海市委的重要同志,邵媽都見過的。
等等,錢興火。
星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錢興火,潛星火!
潛伏在敵營的星火同志。
彭與鷗表情是震驚的,同時是欣喜無比,興奮無比的。
是星火同志!
猜到門外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擔心牽掛的星火同志,彭與鷗心激動無比、潮澎湃。
同時又是極為緊張,深深潛伏在敵人內部的星火同志竟然深夜來見,定然是出了十萬火急的大事。
期待、興奮、又無比擔心,這就是彭與鷗此時的心情。
彭與鷗強迫自己冷靜,他深呼吸一口氣,依然保持警惕,拎著轉輪手槍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