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總巡,你怎么就確定程巡長和梁巡長打不起來呢?」下屬拎起茶壺,給金克木添茶倒水。
「自己琢磨去。」金克木罵道,「你比秦迪那小子悟性還差。」
待手下離開後,金克木喝了一口茶水,哼唱起來,「三娘子嚶嚶說,老爺你不行了(liao),成全奴奴和張生吧。」
為什么打不起來?
金克木唱了一會,又喝了一口茶水,舒服的呵了一聲。
當年,梁遇春在法租界綽號『煞春』!
剛才他得知梁遇春被程千帆一腳踹翻,竟然只敢扭住程千帆的衣領,便知道這倆打不起來。
不是程千帆和梁遇春打不起來,是梁遇春和程千帆打不起來。
……
哧溜,哧溜。
小程巡長慢條斯理的用搪瓷勺喝著胡辣湯。
三巡捕廳有些空。
大頭呂不在捕廳。
不僅僅呂副巡長不在,還有十幾名本該中午輪休的巡捕也不見了。
兩刻鍾後,金神父路,四季財賭檔人哭鬼嚎,亂作一團,賭檔的伍老板哆哆嗦嗦拎著小木箱遞給大頭呂。
大頭呂一腳將其踹翻。
大黃魚、小黃魚散落一地。
呂副巡長的馬靴踩在大黃魚上,拿出一張紙,念道:
經查,四季財賭檔勾結巨匪姜騾子,襲擊租界,劫綁人票,擄掠幼童,其賭檔更兼坑蒙拐騙,荼害市民,無數無辜市民家產被騙,妻離子散,無惡不作。
中央區巡捕房三巡,多次接到市民舉告,現證據確鑿,根據法租界緊急治安條例之第二十六條,第三十九條,及第四十三條第五款,予以抓捕!
說著,他摸出配槍,對著伍老板的小腿就是一槍,大聲吼道:
有暴徒開槍拒捕!
抓人!
封門!
此時此刻,小程巡長在辦公室內放下了電話,皺了皺眉頭,不過,隨後便笑了。
四季財賭檔是塊肥肉,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
現在是六家分肉吃,小程巡長能吃到兩成,滿足。
……
招商局的一艘客船上,擠滿了要前往法租界逃難的市民。
喬春桃帶著弟兄們扮作保鏢,『護衛』著三名西裝革履洋人,上了另外一艘船。
碼頭上的逃難市民只能一臉艷羨的看著,那艘船還有很多空座,但是,洋人包下的船,不會允許中國人上傳的。
更何況,還有那些保鏢,一個個殺氣騰騰的觀察著四周,但凡有接近的市民,保鏢便揚了揚手中的短槍,大聲呵斥。
很快,這艘洋人包下的客船先開船了。
嗚嗚的汽笛聲中,一股黑煙直沖雲霄。
「保持警戒。」
「阿廖沙,你帶著你妹妹,每隔半小時左右出去甲板上露個面。」喬春桃又指了指另外一個年輕的白俄,「他們兩個若是有任何異動,立刻報告。」
「明白!」年輕的白俄興奮的說道。
安排幾名手下盯著這三名白俄,喬春桃進了船艙。
除了前面兩排座位,以及後面三排座位之外,其他座位都被拆掉。
地板上鋪著篷布。
篷布上躺著三名國軍重傷員。
邊上放著三副擔架。
「怎么樣?」喬春桃問。
「有一個看著不行了。」楊常年指著一名傷兵說道,又指了指另外兩個,「這兩個,也難。」
喬春桃看了一眼,那名被楊常年宣布不行了的傷兵,安靜的躺在篷布上,全身纏著綳帶,鮮血滲透綳帶以後,再干涸,綳帶是深紅色、和褐色的。
年輕的生命正在飛速流逝的重傷員,手中死死地攥著什么,看不真切,只看到露出一段繩子在拳心外,繩子是深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