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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么地方?」鄭衛龍問。
「青梅茶社。」盧興戈說,「茶社的二樓有一個房間,可以觀察到楊福元私宅的門口,從此處開槍,茶社距離楊福元私宅有百余步,我還是有把握的。」
「我要的不是有把握。」鄭衛龍嚴聲說道,「我要一擊必中!這也是處座的命令!」
「是,屬下保證一槍打爆楊福元這狗漢奸的腦袋!」盧興戈敬了個禮,表情嚴肅說道。
「很好!」鄭衛龍臉上露出笑容,微微頷首,「要的就是這股子氣勢!」
程千帆與喬春桃並排走在馬路上,雪花似乎小了一些。
程千帆扭頭看向他們剛才所呆的咖啡廳包間。
他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低聲對喬春桃說道:「桃子,你說說看,假如我們的目標在窗口,要射殺此人,槍應該架在哪里才合適?」
盡管不明白組長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喬春桃還是迅速掃了一眼周圍,漫天飛雪中,他看向右手邊的方向。
他輕聲說道,「那邊,那里有一個教堂,我觀察過,教堂的二樓有一個雜物間,平時沒有人會去,那里有射擊角度,唯一的問題是距離稍遠,需要執行任務的槍手有絕佳的槍法。」
程千帆隨意的瞥了一眼,那邊是猶太人的一個教堂。
喬春桃的看法和他所見略同,程千帆心中有兩個射擊備選點,其中他也更傾向於選擇教堂這里。
他挑了挑眉,道:「撤離方案呢?教堂附近人數不少,你如何做到在不引起周圍人的注意的情況下,全身而退,這可並不容易。」
喬春桃沉默片刻,彎腰抓起一把雪,攥在掌心,雪被掌心的熱度漸漸融化,有水滴滴落。
然後,他才回答說道,「組長,別人做不到,我能。」
程千帆微微一怔,看著喬春桃好一會,哈哈大笑,卻是對喬春桃的答復不予置評。
「不能再靠近了。」喬春桃低聲說,「日軍士兵在那里立了一個木牌,中國人越過那條界線,他們會開槍驅趕。」
程千帆看過去,約莫三十多步開外,地上豎起一個牌子,雪花遮蔽之下,只隱約看出來有一個『支』字。
「是『支那人越線死』!」喬春桃冷冷說道。
程千帆沒有說話,咬著煙嘴的牙齒發力,他看了一眼那木牌,表情陰冷,他的嘴巴里發出嗬嗬的聲音:狗雜碎!
程千帆一口將口中的煙蒂吐掉,踩了踩,又彎下腰將煙蒂撿起來。
剛才這支香煙不是市面上尋常可見的,是他今天從皮特那里隨手順的法國香煙,這種少見的香煙有著一定的指向性,必須要小心。
喬春桃已經在華德路附近提前找了個臨時落腳點。
「這家房子的主人走親戚去了。」喬春桃說道。
「打聽清楚了?」程千帆掃了一眼問道,如果房主突然回來,將他們堵在房子里,那就不妙了。
「打聽清楚了,房子主人回不來了。」喬春桃說,「他們此前是去了南京探親。」
程千帆的臉色陰沉下來,不再問話。
在喬春桃的帶領下參觀了院落。
這是一個面積不小的院落,兩進落,除了堂屋和廂房、客人房、廚房,雜物房之外,在後院還有一個祠堂。
這應該是這個家族的祠堂,祠堂里排列著祖先的牌位,因為有些時日沒有人打掃了,牌位上面已經有了一層浮灰。
程千帆恭恭敬敬的退後,向牌位鞠躬一禮。
今日打擾,勿怪。
待他日掃平倭寇,再來拜祭。
喬春桃站在原地沒有來拜祭,離開之時,他拖後兩步,回身看了一眼祠堂,看那整齊的牌位,深深一個鞠躬,隨即轉身離開。
……
程千帆和喬春桃在堂屋的八仙桌上擺放地圖,兩人在研究襲擊日軍軍馬場的行動方案。
主要是喬春桃在說,程千帆在聽,不時地出聲指出某個想法的不足之處。
喬春桃知道這是組長在考究、教導他。
他的表情非常認真,即使是提出的設想連續被程千帆指出漏洞、加以否決,他都沒有絲毫不耐之色,只是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清冷。
「為什么不向這里撤退?」程千帆指了指地圖。
「提籃橋監獄是公共租界重兵布防之處,我們向此處撤離,很可能遭遇英國人和日本人的兩面夾擊。」喬春桃說道。
「不錯。」程千帆點點頭,「你能想到這一點,我很高興。」
「不過,你忽略了一點,英國人、美國人對於日本人也是極為警惕的。」程千帆繼續說道。
「組長,你的意思是提籃橋監獄那邊不會阻攔我們撤退?」喬春桃看了程千帆一眼,「恕屬下直言,組長這個想法很幼稚,洋鬼子都是壞種,靠不住的。」
「桃子。」程千帆看著喬春桃,嘆口氣,「你祖上積德,到了我手下做事,就你這脾氣,這嘴巴……」
喬春桃冷冷的臉上似乎是『擠出』了一絲艱難的『討好』笑容,「組長大量,容得下我。」
程千帆拿起鉛筆,在地圖上畫了一個z字形的路線。
「看明白沒有?」他問。
喬春桃盯著地圖皺眉思考。
這條路線,程千帆畫的非常巧妙。
隊伍是朝著提籃橋方向撤離的,但是,並沒有過度接近提籃橋監獄。
度!
喬春桃想到了這個字。
這個距離是足以引起提籃橋監獄方面如臨大敵,但是,又不至於刺激的他們發起襲擊。
然後一個斜線轉移,繞過了提籃橋監獄。
這等於是撩撥了提籃橋監獄一下子,卻沒有真正下手。
再反向前進,正好安全通過提籃橋監獄的防區,再通過一座橋,便抵達了既定撤離地點。
「去年搞到的那批日軍裝備還在嗎?」程千帆問道。
「在。」喬春桃點點頭,這是豪仔混在特務處上海站的搶運物資行動中,暗中截留的一部分日軍裝備。
同時,他眼中一亮,捕捉到程千帆的想法了。
「通知弟兄們,此次行動,所有人都身著日軍軍裝。」程千帆沉聲說,「對日軍軍馬場,甫一開始便行雷霆一擊。」
「不要吝惜彈葯。」
「以最大的火力,一切以造成日軍死傷為唯一目的。」
「打完就撤,按照這個路線。」程千帆冷冷說道,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從這里撤離,在即將脫離提籃橋監獄的范圍的時候,給監獄來兩發炮彈。」
喬春桃拿起鉛筆在地圖上比劃。
按照雙方的速度,此時日軍應該差不多追逐到提籃橋監獄附近,特情組行動隊突然向提籃橋監獄發動佯攻。
他們又是身著日軍軍裝。
夜間視線受阻,弄不好便會造成提籃橋監獄的英國人誤判,如果英國人和日本人打起來,那便好了。
「好計謀。」喬春桃舔了舔嘴唇,眼中散發光芒,這是興奮的光芒,卻又是那么的冰冷。
就在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