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明白了,也不再說話。
……
程千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他沒有在吃燕窩了。
他一邊喝白蘭地,一邊抽雪茄。
殺了小四,程千帆心中開心。
他已經調查清楚了,老廖同志的犧牲和小四有著非常直接的關系。
正是小四帶人抓捕了在大學生中宣傳抗日的庄澤。
庄澤受刑不過,成為了可恥的叛徒。
隨後也正是小四帶人跟著庄澤四處亂竄,最終偶遇了老廖,導致老廖暴露被跟蹤。
老廖幺兒喜歡喝高粱酒。
老廖也喜歡喝高粱酒。
老廖一家人,兒子們,女兒們,包括他家老婆子也喜歡喝酒。
程千帆覺得自己應該搞一瓶高粱酒,好好的陪同老廖一家喝幾杯。
他卻不能那么做。
潛伏工作不是說在你自以為無人注意的時候可以肆意自己的情感。
即便是這個時候,『火苗』同志依然嚴格約束自己,不能讓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出格,任何可能被懷疑和被聯想的細節。
這種嚴格約束,是『火苗』,也是『飛魚』,是『魚腸』能夠存活到現在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
三聲鈴聲響起的時候,程千帆抓起了聽筒,「我是程千帆。」
「嚀說甚?唔好意思,額打錯了。」電話那頭是沙啞的聲音說道。
然後電話便被掛掉了。
程千帆慢慢地,慢慢地將話筒放好。
他的嘴巴里叼著雪茄煙,他的手中拎著白蘭地酒瓶,微醺,微微晃著,朝著二樓自己的書房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
三十一步。
進了書房,程千帆依然是不緊不慢的,他將白蘭地酒瓶放在了書桌上。
然後轉身去關了門,上門閂。
打開了台燈。
拉上了窗簾。
又從書桌上拿起白蘭地酒瓶。
一只手拎著酒瓶,不時地喝兩口,一只手夾著雪茄煙,年輕的『火苗』同志似乎是喝醉了,他在舞蹈。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他的嘴型在和著,在『歌唱』:
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
要為真理而斗爭!
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
奴隸們起來!
起來!
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
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這是最後的斗爭!
團結起來到明天!
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要實現——
「火苗」同志抬頭,挺胸,立正,敬禮!
淚流滿面!
他想念,太想念『竹林』同志了。
……
「隊長,大歐回來了。」
「進來。」
大歐走進隊長辦公室,便看到汪康年滿眼紅血絲,頭發卻是打理的一絲不苟,手指間夾著一支香煙,冰冷的眼眸看向他。
一邊劇烈的咳嗽,一邊看著他。
大歐眼神躲閃著,不敢再看汪康年的眼睛。
汪康年吸了一口煙,然後又是劇烈的咳嗽。
「隊長,四哥在的話,一定不會讓你抽煙的。」一名手下忍不住勸說。
「是啊,小四是絕不會讓我抽煙的,他會勸我的。」汪康年放下香煙,在煙灰缸里用力摁滅。
他看著大歐,說道,「小四死了,你活著回來了。」
……
大歐的臉色隨即白了,他當時趁著夜色以及風大雨大逃跑了,然後就惶恐、茫然,不知道該去何處。
當了漢奸的他,非常清楚自己這種人一旦離開偵緝隊,脫離『漢奸』這份工作,很可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鬼使神差,或者說是下意識之下,大歐回到了偵緝隊駐地。
他奢望的想著,自己這種人都能逃掉,四哥那么聰明的人,一定也可以的吧。
此時此刻,大歐的內心被巨大的驚恐所籠罩。
作為在黨務調查處時期便跟著汪康年的老人,他自然清楚汪康年和小四的關系,清楚汪康年對於小四的感情:
在隊長的心中,小四就是他的親弟弟。
小四被殺這件事,他也屬於受害者,險些淪為槍下之鬼。
但是,小四死了,他活著,這就是他的罪。
汪康年不說話,就那么盯著大歐看。
也許是十幾秒鍾。
也許是一分鍾。
大歐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就在他情緒幾乎崩潰的時候,他終於聽到汪康年開口了。
汪康年看著他,慢條斯理地說,「上個月裴景死了,小四很難過,他說,從黨務調查處一起過來的弟兄越來越少了。」
說著,汪康年一腳將大歐踹翻在地,「你要謝謝小四。」
「滾!」
「謝謝隊長。」
「謝謝隊長!」
大歐看到汪康年皺眉,立刻福如心至,「謝謝四哥,謝謝四哥。」
然後他爬起來,逃一般的出了隊長辦公室。
他就那么的蹲在辦公室外面,上海的寒冬里,大歐整個人就像是被從水中撈起來似的,渾身上下都是汗水。
徹骨的冷風一吹,大歐一個激靈,撒開腳丫子趕緊跑開了。
須臾,他躲在了一個避風的角落,坐在地上,有氣無力的說,「謝謝四哥,謝謝四哥。」
……
翌日,一大早。
「老黃,嚇嚇農呀。」小程總手里捧著油紙包裹的鍋貼,來到了老黃的醫療室,「還得是你,吃了你那副葯,牙疼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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